「……老胡，你他娘這手藝不行啊，我這白凈的角兒，你看看給我畫成什麼樣了，還得我來給你示範示範……」

「……滾你個犢子，你厲害，你看看你這滿臉褶子，給你畫個臉，都要多用兩斤粉……」

「……你看看，這邊，這就得這麼畫……誒誒誒，眉毛別給我畫歪了……」

「……老程，你唱曹操這個角兒行不行啊，別到時候給演砸了。」

「……我唱不行？『老夫要把乾坤轉，可恨劉備與孫權。

周瑜孔明是後患，不滅孫劉我心不甘……』這行不行？」

「……誒誒，這邊眉毛……」

挪著腳，廉歌走進了大堂里。

大堂邊上，湊在一起，或是互相幫著忙，畫著臉譜，或是各自說著些的話老人見廉歌走進戲院大堂。

不禁相繼轉過頭，朝著廉歌望了過來，望了望，

不過也沒多說什麼，又相繼轉回頭，各自再說起話來。

看了眼戲台邊，正調試著手裡樂器鑼鼓，旁邊畫著臉譜，套著戲服，做著準備的老人，

廉歌收回目光，隨意著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看著這大堂里，聽著些混雜在耳邊的話語聲。

大堂里，

前側搭著的戲台簡單做著些布置，戲台旁邊，挨著另一側牆邊，有道門，遮著個帘子，似乎是通往後房。

屋頂上，綴著的白熾燈隨著陣陣拂過風，微微晃動著，搖晃著燈下些人的影子。

「……老董，你說咱們那主意到底頂不頂用啊？」

挨著那正畫著臉譜，換著戲服地方旁邊，兩個老人湊近著，壓低著聲音說著話，

「……怎麼不頂用！」

旁邊另一個老人聲音大了些說了句，緊跟著臉上浮現出些笑容，壓低聲音說著，

「……嘿，今天我出門說，要來這戲院的時候，我兒子死活不讓我來……那嚇得生怕我就倒在這兒，跟老柳一樣……」

「……我女兒不也是，恨不得一天到晚守著我，就怕我跑到這兒來，被什麼不幹凈東西給害了。」

「……嘿……再像先前那麼來幾次，肯定管用……」

幾個老人湊近了，壓低著聲音，笑著說著。

「……怕是不會管用了。」

就在這時候，那先前倔老頭這時候轉過了頭，望著說話的幾人，沉默了下，再出聲說道，

「……守不住了，就是戲院留下來了……可是光靠著我們這麼些老頭子頂著，起啥作用啊，再說，我們這麼些人還能活多久……」

「……怎麼就不起作用，我到時候把我兒子，我女兒全拖過來看！」

又一個老人有些倔地說道，

旁邊幾人卻相繼有些沉默，

「……怕是沒法子了……要是有法子，那人唱戲的肯定比咱們這些聽戲的想接著唱啊……這一天到晚，就這麼幾個看戲的……」

「……今天來聽戲的時候，小徐都沒要你們的聽戲錢吧？」

說著話，畫著臉譜，換著戲服的些老人，愈加漸有些沉默下來，

「……今天這場，怕是這戲院最後場戲了……趕緊換衣裳吧，好好唱吧……」

這時候，穿著戲服的中年男人再走進了屋裡，

幾個老人沒再說下去，如先前一樣，接著畫著臉譜，說著些話。

……

穿著戲服走進屋裡的中年男人朝著大堂里望了望，看了看旁邊正畫著臉譜的老人，再看了看廉歌，

站了站腳，往旁邊擺著水壺的地方走了去，拿出個一次性紙杯，倒了杯茶水，再朝著廉歌走了過來，

「……小夥子，喝杯茶水吧。」

走到廉歌身前，中年男人將手裡端著的茶水遞給了廉歌，

「謝謝了。」

廉歌看了眼這中年男人，接過了茶水，道了聲謝。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再站了站腳，

「……我們這兒戲院里，好久都沒來過新客人了。希望小夥子你喜歡今晚上這齣戲。」

再轉過頭，中年男人出聲說了句。

廉歌微微笑了笑。

中年男人再站了站腳，轉過身，再朝著旁邊正畫著臉譜幾個老人的地方走了過去。

……

「……小班主……」

「……程叔，董叔……」

「……小班主，我們這衣服臉也畫得差多了，你也差不多去上妝吧……戲院里要來人了我們幫你招呼就是了。」

中年男人走至了幾個老人跟前，出聲招呼著，

幾個老人也應著中年男人，出聲說著。

「……那麻煩程叔你們了。」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出聲說著。

「……麻煩什麼啊。小班主，你快去吧，我們這兒等著上台呢……老程，你催什麼呢，我看你是自己戲癮來了吧……嘿，怎麼說話來著呢，什麼叫我戲癮來了，說得好像你不想上台似的……」

「……那程叔你們坐會兒，我再添些妝就出來。」

幾個老人互相再說著話。

中年男人再說了句，轉過了身，朝著戲台邊，另一側牆遮著布帘子的門走了過去。

「……小班主，要開始唱了啊？」

「……還要等下，奏樂的事情就勞煩鄒叔你們了。」

「……勞煩什麼啊，反正我幾個自己在屋裡，也是手癢，動不動就像摸摸這些個傢伙式。」

……

「……爸！」

就在這時候，一個臉上已經畫好了妝，約莫十七八歲的旦角，穿著戲服，從后屋裡跑了出來，對著中年男人喊了聲，

「……化好妝了啊？」

「……化好了。爸你看怎麼樣？」

「挺好的。去陪著你程爺爺他們說會兒話吧，招呼著下你程爺爺他們。」

中年男人看著自己女兒，露出些笑容，笑著出聲應道。

「……好。爸，要不我幫你上妝吧。」

那女孩應了聲，再抬起頭，望著自己父親，出聲說道。

「……不用了……今天我自己化。」

笑著，望著自己女兒，中年男人搖了搖頭。

「……嗯……爸，我明天就得走了，得提前一天回學校。」

「……好。車票買好了嗎？」

那旦角停頓了下，再望著自己父親，張了張嘴，還是出聲說道。

中年男人有些沉默下來，停頓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買好了。明天下午的火車……爸，要不咱們明天早上，再演一場吧。我買得票比較晚，肯定來得及。」

女孩抬起頭，再望著自己父親，猶豫了下，再出聲說道。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再看了看自己女兒，臉上浮現出些笑容，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了。票買好了就好，到時候我送你去車站……這兩天換季，天氣變化的快，出去了多帶幾件厚實衣裳，別冷著了……」

中年男人笑著對著自己女兒說著，再站了站腳，再朝著后屋裡走了去。

「好。」

女孩應著，轉過身，望著父親，

看著自己父親走進了后屋裡，再站了站腳，才轉回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