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秉和同學今天都去哪玩了啊？」

聽著男孩的話，男孩父母看著自己孩子，餐桌旁，又再安靜了陣。

男孩母親才勉強露出些笑容，語氣盡量輕鬆著，出聲對著男孩說著，

「……有去河邊，爸爸今天回來的時候，還聽人講，說今天元宵節，有燈會呢。」

男孩父親也跟著，笑著出聲說道。

「她非要我吃東西，她就是想讓我把口罩摘下來。」

男孩看著自己父母，出聲說道。

男孩父母看著自己孩子，再止住了聲，

望著自己孩子，再張了張嘴，

「……小秉，你同學她……」

似乎想說些什麼，男孩父親卻又止住了聲。

「我把口罩摘下來了，扔到了地上，她看到我的臉，跑了。」

男孩卻再出聲說道，又再埋下頭，悶頭吃著飯。

「……小秉……」

男孩父母再看著自己孩子，停頓了下，臉上又再勉強擠出些笑容，

「……再吃點這個吧……要媽媽去給你盛碗湯嗎……」

男孩父親勉強笑著，不時對著男孩說著。

男孩沉默著，只是吃著飯。

……

「……之前那位張醫生說得那位醫生……等明天再聯繫下吧，問問……」

「……嗯……卡里現在有多少錢？」

「……再緊緊，差不多夠做手術……媽那邊也能給我們拿點……」

男孩躺在卧室里床上，臉上還戴著口罩。

似乎是今晚他的耳朵格外靈敏，明明是隔著牆，隔著很遠，客廳里他母親和父親壓低了聲音的話，依舊讓他聽得清。

轉過了身，男孩背對著卧室的門。

……

「……我的臉好了，開始好了……開始好了……」

清晨，男孩站在鏡子跟前，緊張著，猶豫著一點點拉下了口罩。

看到了鏡子里自己的臉，男孩欣喜起來，高興著。

臉上，那讓整張臉顯得斑駁的一塊塊黑斑就像是被水洗過的墨，比先前變淡了許多，斑塊覆蓋地方的皮膚上，那如同雞皮疙瘩一樣的皮膚在漸漸舒展，重新變得平整，一點點小疙瘩，似乎在慢慢消退，

「……就要好了，我的臉就要好了！」

欣喜著，再看了看自己的臉，男孩抬起手，猶豫著，似乎想碰觸下自己的臉，緊跟著，又再止住了動作。

將口罩再拉了起來。

男孩再擰開了水龍頭，一遍遍搓洗著自己的手，反覆洗著剛才拉口罩時，碰到了臉上斑塊的手指。

似乎是怕那臉上的斑塊染到手上。

將那手指皮膚搓得發紅，男孩才再關了水龍頭。

……

「……徐秉……」

「……那就是剛轉校過來的嗎……他怎麼天天都戴著口罩啊！」

男孩背著書包，從學校校門，離開了來送他父親的視線，朝著教室走著。

似乎是他同學，正坐著衛生，朝著他喊了聲。

似乎是同班的人，男孩走過之後，朝著他望著，小聲說著。

男孩一路往著教室里走著。

或是也朝教室里走著跑著的學生，或是在忙活著些事情學校老師，不時轉過頭，朝著男孩側目。

男孩似乎感覺一路都有人朝他投來目光，似乎沿途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看著他戴著的口罩。

他格外靈敏的耳朵似乎能聽到有人在疑惑，在奇怪。

還有人好像在笑，不知道在笑什麼……好像在笑他。

男孩不禁加快了步伐，頭漸漸低下，似乎躲避著一道道目光。

……

可是，我的臉已經要好了，我的臉就要好了。

似乎想到了自己的臉正在好轉，男孩快步往前走著的腳停下了動作，

有些畏縮著，迎著轉過來些的目光，男孩再抬起了些頭。

再挪著腳，往前走著。

只是走著，走著，男孩又再低下了頭。

可是我還沒好呢，就只要幾天了……就只要幾天了……

格外靈敏的耳朵似乎愈加顯得靈敏。

似乎能聽到有人在笑，笑著什麼，

似乎有人提到了關於樣貌的話……他們好像覺得很好笑，他們好像在嘲笑什麼。

雖然沒抬起頭，雖然沒看沿途的人，

男孩似乎依舊能感覺到，路邊的人，路上的人都在看著他。

……

走進了教室。

男孩抬起頭，看了看教室里，又快步著朝著自己位置走去。

他的位置靠著牆，同桌就是昨夜那女孩，

女孩正整理著桌上的書本。

看到男孩走近，怯生生著，趕緊站起了身，

卻慌亂下，撞翻了課桌，課桌倒在了地上，書本落了一地。

女孩慌忙著去撿書，卻將要回自己座位的男孩攔在了走廊上。

……

所有人都在看我，所有人都在看著我。

男孩站在過道上，漸埋下頭，似乎感覺到整個教室里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看著他臉上戴著的口罩。

男孩想回座位坐下來，但女孩擋在了身前，愈加埋下了頭，男孩背對著教室里一個個人的目光，渾身顫抖著。

「……我來幫你撿吧。」

「……謝謝。」

前座的個女孩站起身，幫著男孩的同桌撿著地上的書，扶起了書桌。

男孩站在原地，渾身顫抖著，埋著頭。

……

「……好了，這節課就到這裡了。同學們休息吧。」

老師抱著書本離開了教室。

教室里再鬧哄哄起來。

男孩低著頭，依舊坐在靠牆的位置。

「……徐秉，對吧，你是叫徐秉吧……」

這時候，隔著男孩不遠座位的幾個同學走到了男孩身前，

有些好奇著，望著男孩，出聲問道。

男孩抬起頭，望了望這幾個人，又再埋下了頭，

「……徐秉，你為什麼天天都戴著口罩啊……」

沒有因為男孩不理他們就離開，愈加有些好奇著，幾個同學問著男孩，或是低下身，側著頭看著男孩的臉，或是好奇著看著。

男孩只是將頭再埋低下去些，沒說話。

「……徐秉，你怎麼不說話啊……」

「……我媽媽說，戴口罩是因為生病了……」

「……徐秉，你不會戴著口罩偷吃零食吧……」

「……徐秉，你能不能把口罩摘下來讓我們看看啊……」

男孩耳邊，有些混雜的話語聲響著。

似乎想到了摘口罩后，別人的模樣，男孩將頭越埋越低，埋到了課桌上。

「……徐秉，你能說話嗎？」

「……徐秉，你別這麼小氣嗎，讓我們看下吧……」

這時候，有個人似乎忍不住，伸手去抓男孩的口罩，似乎想將男孩口罩扯下來。

「……你幹什麼！」

就在這時候，男孩抬起了頭，兩隻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口罩，眼睛紅著，死死盯著身前的些人，大聲吼著。

似乎被男孩激動的模樣嚇到了，幾個同學有些愣愣著站在了原地，止住了聲。

而卻因為男孩的吼聲，正嘈雜著教室里，一下安靜了下來，一道道目光朝著男孩轉了過來。

男孩眼睛紅著，愈加顫抖著，再漸漸埋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