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怎麼……」

癱倒在地上，哀嚎著的男人沒人去管，魯弘正看了看過後，又轉過頭，不禁出聲說著，

說著話，又再轉過頭，望向還站在院子邊，靠著道路這側的中年女人，和那男孩，

「……小征，能不能跟魯爺爺講講，你為什麼……你的眼睛……」

魯弘正不禁轉過頭，望著那男孩，出聲詢問道，

男孩聞聲，先是看了看魯弘正，又再望了望另一邊的女孩，抿著嘴，再緩緩低下頭，沉默著。

「……廉大師，是不是村子里的事情，都不是……可是我被遮了眼那回……」

魯弘正看著男孩的模樣，再轉回了頭，看向廉歌，出聲詢問道。

「有些是，大多不是。」

語氣平靜著，應了句，也沒轉回視線，廉歌看著那女人和那女孩，和兩人身後，那佝僂著身子的老人，

女人手裡端著茶水有些沉默著，女孩一隻手拉著自己母親的手，低著頭。

老人轉動著有些渾濁的視線，望了望女人，女孩，又再看向了廉歌，卻也有些沉默。

……

「楠楠對吧。」

看著那女孩，廉歌出聲再說道，

「你爺爺去世的那天晚上，你母親講她睡得很沉，再醒過來的時候是魯村長來敲門，魯村長講晚上睡得晚，聽到了老人的慘叫聲，就趕緊跑過來敲門。進屋的時候，你媽媽，爸爸都在，能跟我講講，那會兒你在哪嗎？」

語氣平靜著，廉歌出聲說了句。

聞聲，低著頭的女孩再緩緩抬起了頭，望了望廉歌，又再緩緩轉過頭，望向那癱坐在地上的男人，

這會兒，男人正死死盯著女孩，

「……那會兒楠楠應該是睡著了，對吧，楠楠……」

死死盯著女孩，男人眼睛瞪著，臉上笑著，出聲說道，

「……楠楠對吧，楠楠那會兒睡著了，對吧，楠楠……楠楠？」

女孩再轉過頭，望了望自己的母親，再緩緩低下了頭，

「……那會兒，我在爺爺旁邊。」

聲音有些低的，女孩出聲說道。

緊跟著，聽著女孩的話，院子里，燈火下，映著的一道道身影臉上，神情都有些變化，

佝著身子的老人抬起頭，臉上有些痛苦。

女人不禁低下頭，望著自己女兒，沉默了下，又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頭髮，伸手扶著女孩的背，

而那癱倒在地上的男人，臉上愈加難看，緊緊盯著女孩，

「……胡說！那會兒……那會兒我們進屋的時候，屋裡就只有那……你爺爺一個人倒在地上。」

「……楠楠，別胡說，亂說話。」

男人緊盯著那女孩，出聲再說道。

旁邊，聽著那男人的話，魯弘正，中年女人都轉過頭，看了看那男人。

沒轉過視線，廉歌依舊看著那女孩，聽著耳邊的話語聲。

女孩依舊埋著頭，再沉默了下，出聲接著說道，

「……我就在爺爺的床底下，爺爺就在我旁邊……魯村長，媽媽，進屋的時候，媽媽有蹲下身看過爺爺，爸爸沒有……」

「……胡說！楠楠，楠楠……你可別亂說話，可別亂說話啊……」

男人臉上愈加難看，眼睛瞪著，緊緊盯著女孩，顯得有些猙獰，

手抓在地上，朝著女孩方向爬了幾下。

女孩再將頭低下去些，沉默著。

院子里幾人，轉過視線，看著那男人。

也沒多說什麼，廉歌聽著，看著。

……

「……那天，爸爸先回了卧室過後，我和媽媽再吃了會兒飯，媽媽那天好像特別困，屋外面的天才黑沒多久，媽媽就很困了，困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女孩沉默了會兒，再將頭抬起來些，抿了抿嘴，還是出聲說道，

院子里幾人，有些沉默著聽著。

「……等我吃完了飯，媽媽只是把盤子和碗筷拿進了卧室里，去把爺爺攙扶著睡下去，就回卧室了……我還在堂屋裡，覺得還很早，還能聽到旁邊魯爺爺家在做菜的聲音。」

「……我想著媽媽還沒洗碗筷和盤子，我就跑去廚房，想去幫媽媽把碗和盤子洗了，這樣第二天媽媽就不用洗了……等我接著水，洗完了碗筷盤子……好像還是很早，在後院里，還能聽到魯爺爺他們家後院的些聲音……」

「……我回了堂屋裡，想了想，就去了爺爺卧室里，想看看爺爺睡沒有，爺爺要是沒睡的話，就和爺爺聊會兒天……」

「……推開了門，就看到爺爺也還醒著……爺爺躺在床上，看到我進來了，有些費力著轉過頭，看著我……然後我就把卧室門關了上，爺爺不能受風的……坐在床邊，和爺爺聊天……」

「……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我跟爺爺說話，爺爺說話有些困難，只能很困難的說幾句話。」

女孩說著話，再將頭低下去些，

「……就在我和爺爺說了會兒話的時候，突然卧室門外有人敲門，敲門的很響……爺爺聽著敲門的響聲，趕緊跟我說，讓我躲起來……我有些不明白，但還是趕緊躲了起來，躲到了床底下……然後，門就直接被推開了……我聽到了爸爸的聲音……」

「……胡說，胡說！我那會兒明明就在屋裡睡覺，我睡得更早！」

那癱倒在地上的男人再猙獰著，朝著女孩吼著，

院子里，旁邊幾人將目光轉向了那男人，

女孩依舊低著頭，沒應聲，只是繼續說話，

「……然後我在床底下，看到了爸爸的腳……聽到了爸爸和爺爺講話……爸爸問爺爺錢藏在那兒了，爺爺好像很生氣，一句話沒說……再然後，就沒有我爸爸和爺爺說話的聲音了……但是爸爸一直都沒走，一直站在床邊，站了好久……我有些害怕……我不敢出去，就一直在床底下躲著。」

「……然後，就聽到爺爺叫了聲，再然後，爺爺就床上摔倒在了地上，爺爺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爺爺……爺爺臉上很痛苦，好像哭了……然後爺爺一點點爬著轉過了身，沒再看我……」

「……再然後，我就聽到魯爺爺來敲門的聲音了，再然後，一個農藥瓶子掉在了地上，爸爸走了，出去給魯爺爺開門了……我想從床底下出來看看爺爺，但是我伸手拉了拉爺爺，爺爺已經不動了……然後，魯爺爺，和媽媽進屋了，我還在床底下……等到魯爺爺，媽媽，爸爸，帶著爺爺出去了……我才從爺爺卧室里出來。」

說著話，女孩再沉默了下來，

魯弘正夫婦聽著，臉上愈加憤怒，

女人手上茶水杯也愈加緊握，望著那男人。

「……畜生，畜生，瑪德，真是個畜生！」

憤怒著，魯弘正朝著那男人走了過去，一腳就踹在了男人身上，

「……啊……」

臉上還猙獰著的男人發出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