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舞獅，有舞獅呢……」

「……好，好，再來一個……」

「……謝謝大傢伙捧場了，不過今天天實在是晚了，我這搞得汗流浹背的，也實在是有些舞不動獅子了，大傢伙不會想看『病獅子』吧，抱歉了啊，大傢伙……」

麵攤外再過去些，舞獅的地方，一群駐足的人圍著。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手裡還拿著個苕干，另一隻手拉著自己母親，好奇著，朝著舞獅的地方跑了過來，墊著腳，朝著人群里舞獅的地方望著。

小孩的母親跟著小孩走到了人群邊，臉上笑著，伸出手，將小孩抱了起來，讓小孩能看到人群圍著的舞獅。

圍著的人群中間，舞獅的幾人再完成了個乾脆利落的動作，鑼鼓曲樂聲停了下來，領頭個的個人掀開了舉著的獅子頭，拿在了手上。

那是個二三十歲的年輕男人，喘著粗氣，身上依舊被汗水打濕，濕了的頭髮就貼在額頭上，臉上笑著，沖著圍著的人拱了拱手，抱了聲歉。

「……沒事兒，看得過癮了……辛苦了……改天我們再來。」

「……這獅子舞得真是漂亮啊，剛才你看到了吧，那一下……」

圍著的些觀眾各自說著話，散開了開。

「……媽媽，舞獅已經完了……」

小孩被自己母親抱著，望著人群中間已經停下的舞獅人，又望了望旁側各自散去的人群，不禁抿了抿嘴，對著自己母親說道。

「……沒事兒，等過兩天，再舞獅的時候，媽媽再帶你過來看。」

「……真得嗎……那要是媽媽沒空怎麼辦……」

小孩母親摟著自己孩子，笑著對著自己孩子出聲說道，

小孩先是有些驚喜，緊接著又再問道。

「……要是媽媽沒空的話，還有爸爸呢，那就讓爸爸帶你來。」

「……嘻嘻……謝謝媽媽……」

小孩母親笑著，再應著，小孩聽著，臉上高興著，笑了起來，

「……媽媽，你放我下來吧，抱著我很累的。」

小孩又再對著自己母親轉回頭說道，

「……我自己走就行了，媽媽你牽著我的手就好了。」

從自己母親懷裡下了來，小孩牽著自己母親的手，朝著遠處漸漸走遠。

……

「……程哥，你這體力真是好啊……換我這麼幾遍下來，這會兒都能癱在地上……給，喝口水吧……」

圍觀的人群各自散去，舞獅的幾人相繼掀開了獅子頭。

旁邊個先前幫著敲鑼的人，說著話，端著杯水，遞給了領頭那年輕男人，

「……嘿，我也累，就是勉強還站著，你看我這汗流浹背的……」

年輕男人笑著，應著，接過水，喝了口，

「……程哥，先前那動作真是做得漂亮啊……」

「……就是……我都聽到旁邊看得在喊呢……」

其他幾個舞獅的人也各自走了過來，笑呵呵著，說著話。

「……還成。」

年輕男人笑著應了聲。

「……程哥，明天我們還舞獅嗎？」

「……明天也在這兒吧，這不要過年了，我們也幫忙熱鬧熱鬧。」

笑著，年輕男人應著。

……

「……他這輩子，因為生下來的疾病，被父母拋棄在個巷子里，被人發現，送到了孤兒院里。孤兒院里其他相熟的小孩，相繼被人收養離開，他因為疾病，一直待在孤兒院，一直到死，也是一個人，沒有父母，沒有親人……」

麵攤前，桌旁，旁邊盞路燈揮灑下的燈火驅散著周圍的黑暗，映照著燈下人的身影，

隔著似乎有些遠的些歡笑聲，在昏黑下來的街道里混雜著，在麵攤幾人耳邊響著。

老人望著街道上，從街道上，麵攤前走過，跑過，歡笑著的行人，停頓了目光，

轉過視線，看著那牽著自己母親，漸漸走遠的小孩，出聲說道，

「……在這兒，他生下來就很健康，沒有疾病，他的父母也沒有拋棄他。父母上街的時候，會給他帶些喜歡吃得東西，逢年過節的時候，會帶他出來玩，會帶他逛街……」

說著話，老人再轉過頭，望向了先前舞獅幾人中，領頭的那年輕人，

「……他生在個舞獅的世家裡，從小勤學苦練基本功，從寒冬，到酷暑……一直到他少年時，一次意外摔斷了腿，再也做不了什麼，站也站不起來，直到最後抑鬱而終……在這兒，他沒受過傷，他父親退下來過後，接替了他父親的班子……」

說著話，老人漸止住了聲，停頓了下來。

轉動著視線，望著街道上，熙熙攘攘，帶著歡笑走過的行人。

……

「……好看嗎？等過完年啊，爸爸再帶你來街上買一套衣裳。」

街道上，麵攤以外的地方愈加變得昏黑，昏黑中，似乎行人依舊熙熙攘攘。

先前帶著自己孩子，在個小吃攤前停下腳的男人，拉著自己孩子的手，低著頭對自己孩子笑著說著話，從麵攤前走過。

穿著身嶄新衣裳，被男人牽著，同男人走的小孩，漸往前，身影漸變得有些虛幻。

「……你說你買這些做什麼啊，都這麼大歲數了……」

「……你戴著好看……」

先前在攤位前，給自己妻子買著發簪的男人，帶著自己妻子從麵攤前走過。

男人望著自己妻子，臉上帶著笑容，同男人走著的那妻子，聲影卻愈加虛幻。

……

遠處，漸漸走遠了的，隱沒在黑暗中，小孩牽著的母親，身影也漸變得虛幻著。

……

「……美滿點，不好嗎？」

老人望著那一道道身影，出聲說著，身影也漸變得有些虛幻起來。

「太美滿了。」

轉過視線，看了眼身影有些虛幻的老人，廉歌只是將先前說得話，再說了遍，

「……是啊，太美滿了……」

呢喃著，老人再望著昏黑下來的街道上，出聲再說了句。

「有些道理，老人家應該比我更懂。」

看了眼老人，廉歌出聲再說了句。

「……是啊……」

老人再望了望街道上，呢喃著，說著，

「……生老病死，有死才會有生。酸甜苦辣，有苦才能嘗出甜來，有百味才算是人生。」

老人語氣沒什麼變化著，出聲說了句，再有些沉默下來。

「不過……」

再望了望街道上，老人再沉默了會兒。

緊接著，又再轉回了頭，看向了廉歌。

「……小子，廉家人沒有白欠人的習慣，我給你們煮了兩碗面。你也去給我煮碗面，讓我嘗嘗吧。」

看著廉歌，老人笑著，出聲說道。

「行。」

看了眼老人，廉歌微微笑著，應了聲，站起了身，朝著麵攤的爐灶旁走了去。

老人坐在原地，望了望廉歌，再轉回頭，有些沉默著望著街道上。

爐灶上，鐵鍋里，水還開著，看了眼，廉歌抓了把旁邊灶台上放著的面，扔進了開著水的鍋里，再拿著筷子，在鍋里撥了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