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什麼讓小雅去鎮上念初中，哪來那麼多錢讓她去鎮上唸書……在外面，吃住哪不用花錢……”

“……說事情你就說事情，扯東扯西的你扯什麼……”

“……我扯，我扯？老孃我怎麼就當初瞎了眼睛，嫁給你這麼個男人……”

“……什麼叫我這個男人，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今天你把話給我講清楚……”

小女孩站在院子裏，屋門口，手上緊緊攥着兜裏那疊錢，沉默着，抿着嘴，望着那虛掩着的屋門，

一陣陣爭吵聲依舊透過屋門，往外響着。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姓陳的你沒用……怎麼着，老孃有一句話說錯了……”

“……我沒用？我沒用……”

“……嘭！”

一聲碰撞聲重重的響起，屋裏的爭吵聲安靜了下來，

屋裏吵得不可開交，面紅耳赤的一對中年夫婦，相繼轉過頭，看向了屋門口，

小女孩重重推開了門，門被砸到了旁邊牆上，

埋着頭，手上還緊緊攥着，小女孩悶頭走進了屋裏，

“……小雅回來了啊，今天怎麼這麼早啊……餓了沒，你媽說你今天沒吃午飯就出去了。”

中年夫婦中的男人勉強擠出些笑容，衝着小女孩笑着，出聲說了句，

小女孩悶着頭，走到了夫婦兩人跟前，還是悶着頭，沒出聲，

“……今天荀老師教你們什麼了？”

男人勉強笑着，繼續說了下去，

“……來，小雅，先坐下歇歇吧。”

說着話，男人抽了根凳子，放到了小女孩旁邊，

小女孩悶着頭，站着，依舊沒出聲，也沒坐下。

男人看着小女孩，臉上笑容漸漸收斂起來，沉默了下，

“……小雅，昨天你跟我說得，想去鎮上讀書的事兒，我和你媽媽商量了下……”

說着話，男人又再停頓了下，

“……你也不小了，也該懂事了吧……你也知道，你媽媽前幾年又給你生了個妹妹，你妹妹吃飯穿衣需要花錢，屋裏也需要花錢……都是花錢的地方……”

男人說着話，又有些說不下去，看着小女孩，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麼來，

“……小雅，爸沒本事，爸對不起你……”

“……等在荀老師這兒唸完書，你在屋裏先待兩年，然後就……”

男人說着，話音戛然而止，沒能再繼續說下去，

因爲小女孩從緊攥着兜裏，摸出了那疊錢。

那疊雖然被壓平，但還是顯得有些皺巴巴，被一張張整整齊齊理着，有大到百元一張，小到五毛一張，顯得有些老舊的一疊錢。

擡着頭，抿着嘴，小女孩伸着手，拿着那疊錢，往着男人神情遞着，也倔強着看着男人，

“小雅……”

男人喚了聲，再張了張嘴，又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是我老師給我的，他說，我上初中的錢，他給出了。”

小女孩手伸着，再抿了抿嘴，吸了口氣，

“……老師還說，這錢是給我讀書用得，要是你們花在其他地方，他就來找你們好好說說！”

小女孩脆生生着說着，手依舊伸着，眼底倔強着，望着她的父母。

“……小雅。”

男人張了張嘴，看了看小女孩倔強的目前，又再看了看那疊發皺的錢，張了張嘴，再喚了聲，又再點了點頭，

“……爸爸知道了。”

伸出手，男人伸手拿住了那疊錢，

小女孩看着她父親，又再抿了抿嘴，才鬆開了手，

……

“……老陳，老陳……”

就在這時候，一道有些焦急着的聲音隨着道急匆匆的步伐聲在屋門外響起，一個村裏人推開了虛掩的門，望了望屋裏後，急匆匆走了進來，

“……老徐，有什麼事兒嗎？”

男人將那疊錢揣到了兜裏，回身看着來人焦急的模樣，趕緊出聲問道。

來人進了屋過後，臉上雖然還是急切，但卻沒直接開口，而是轉過頭，望了望站在旁邊的小女孩，

“……小雅，你去給徐叔倒杯水過來，開水壺在廚房裏。”

男人轉過頭，對着小女孩說了聲，

小女孩轉過頭望了望男人和來人，還是轉身朝着廚房走了去。

看着小女孩走進了廚房，來人趕緊再轉過了頭，

“……荀老師要不行了，你們要想過去看看的，趕緊過去吧。”

有些急切着，來人對着夫婦兩人出聲說道，

聽到這話，夫婦兩人臉上神情也變得急切了些，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上午不還給孩子上課來着嗎……”

“……誒，這麼大歲數了……之前估摸着就是靠一口氣強撐着，現在是撐不住了……你們要過去的話，趕緊過去吧……我先走了，還得通知別家……記得別給屋裏小娃娃講……老師吩咐了，說先別告訴這羣小娃娃……”

來人急匆匆着再說了幾句，便轉過身，再朝着屋子外再走了出去。

男人見着來人離開，張了張嘴，又沒能說出些什麼來，

轉過身，再將揣進兜裏那疊錢摸了出來，看着那疊發皺老舊的錢，男人再沉默了下，

“……小雅她要念初中的話，就讓她念吧……到時候，我也去鎮上再找些活計，順便還能照看她下。”

再擡起頭，男人對着女人出聲說道，

女人聞聲，點了點頭。

“……成。”

“……那我們這會兒也過去吧……”

“……小雅，你在屋裏自己待會，我跟你爸出去趟，有些事情……”

女人再朝着廚房裏正在倒水的小女孩喊了聲，便急匆匆和男人一起出了門，往村子裏老人家小跑着過去。

小女孩放下了水杯，跟着走出了屋，墊了墊腳，朝着那邊望了望，眼底有些疑惑。

……

村子口，

沿着村道，廉歌挪着腳步，再走到了這村子的村子口，那往山腰上山道上延伸着的坡道上，

轉過視線，廉歌看了眼那村子裏，頓了頓視線後，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那村子外，斜坡之上，

斜坡上，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正順着斜坡往下走着，

又似乎行李太多，提着有些重，又再停下了腳步，喘着氣，暫時放下了行李，歇着腳。

廉歌挪着腳步，順着斜坡往上，繼續往前走着，

走至這年輕人身側，廉歌停住了腳，轉過視線，看了眼這年輕人，

“走快些吧。你老師正等着你。”

語氣平靜着，廉歌說了句，擡手輕揮了下，再挪開了腳，

正喘着粗氣，望着村子裏歇着腳的年輕人聞聲，不禁轉過頭，看了看廉歌，眼底有些疑惑，

張了張嘴，想問下，卻看到廉歌已經走遠，只能再轉過頭，

只是，年輕人還是停下了歇息，再提起了行李，步伐有些快的，朝着村子裏走去。

這回，一路，年輕人沒再感覺到累，也沒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