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憑什麼，憑什麼……”

電話那頭，曲安母親栽倒在地上，眼神恍惚着，呢喃着，

曲安父親也癱坐在一旁，看着身前，沉默着，

呂奇父親摟着自己妻子，站在一旁，呂奇母親眼眶紅着，落着淚水。

兩個過來幫忙的村裏人也站在院邊的屋檐下，看着這兩家人，有些沉默，

走到旁邊，打完電話的中年男人再走了回來，同樣沉默着，站在一旁。

“……啪嗒，啪嗒……瑪德，這破打火機……”

一個過來幫忙的村裏人扳着打火機，似乎想點菸，卻遲遲未點着，有些煩躁着，再拿着打火機甩了甩，看着這兩家人，又頓了頓動作，再有些沉默下來。

遠處的警車似乎分了輛朝着這側駛了過來，警鈴聲漸近。

村裏人一戶戶人家，在警鈴聲下，相繼亮起了一戶戶人家裏的燈，拉開了房門，

燈火，話語聲透過一戶戶人家的房門，往外映射，溢散着。

聲音混雜着，電話那頭卻愈加顯得有些安靜。

……

“……廉大師，我兒子，小奇他有沒有……說過什麼？”

那眼眶紅着的呂奇母親擦了擦眼睛，擡起頭，轉過身，望着視頻電話這頭的廉歌，有些緊張着，出聲問道。

聽着呂奇母親的話語聲，呂奇父親也轉過了頭，

那栽倒在地上，重複着，一遍遍呢喃着的曲安母親，也漸漸止住了話音，擡起頭，臉上同樣有些緊張，又有些希冀着看着視頻電話這頭的廉歌，

癱坐在地上，身上沾了些灰的曲安父親，也緩緩轉過了頭，擡着頭，望着。

視頻電話這頭，

聽着電話那頭的話語聲，轉過視線，再看了眼視頻電話那頭，眼裏帶着期待，混雜着緊張的幾人，

“呂奇他知道，從他失魂陷入渾噩開始，你們就一直輪換着陪着他。他不怪你們。”

看着視頻電話那頭的呂奇父母，廉歌儘量平靜着語氣，對着呂奇父母出聲說道，

“……怎麼能不怪我們，就怪我，就怪我啊……”

呂奇母親聞言，泛紅的眼眶愈紅，眼裏噙着淚水，有些不成聲着哽咽着，

呂奇父親聞聲，什麼話也未講，只是紅着眼眶，仰着頭，緊緊抱着自己妻子，

“……那晚上我睡什麼啊睡，明明還那麼早……我要是守着他，我要是……”

“……不怪你，不怪你……”

摟緊了自己妻子，呂奇父親聲音有些嘶啞着，一遍遍說着，

哭聲，混雜着哽咽的話語聲。

……

看着呂奇父母，微微停頓了下視線，廉歌再轉回了目光，

看向了那視頻電話那頭，癱坐着，期望着，緊張着的曲安父母，

“曲安同我說，在他落水去世後那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屋裏，你說得話，他都聽到了。他覺得，他對不起你，當初不該不聽你的話，亂跑。”

儘量平靜着語氣，廉歌再出聲說了句，轉回了目光，沒再去看視頻電話那頭，只是看着房間窗外，

“……是我對不起他……是媽對不起你，是媽對不起你啊……”

曲安母親的痛哭聲，緊隨着透過手機，往外響着，

視頻電話那頭，曲安母親癱倒在地上，似乎積蓄着的情緒爆發出來，撕心裂肺般哭着，淚水溼潤着地面。

旁邊個過來幫忙的村裏人，取下了嘴裏未點燃的煙，看着這一幕，將那打火機重新揣進了兜裏，頭撇到了一旁，

“瑪德……”

……

警車警鈴聲漸近，一輛警車駛入院子，在院子邊停了下來，

“……哪位是曲村長？”

幾名警察從警車上下來，趕緊圍了過來，同時出聲問道，

“是我。”

曲村長看着身前幾人有些沉默，聞聲，轉過頭，對着幾名警察出聲應道，

“……這就是……”

領頭的警察望了望還紅着眼眶，癱坐着，愣愣發神的曲安母親，出聲問了句，

“這就是。”

曲村長看着那曲安母親，有些沉默，應了聲，點了點頭。

一衆警察再轉過頭，看了看那曲安母親，看着曲安母親的模樣，一衆警察也有些沉默，

“……徐女士對吧，有件命案涉及到你，麻煩你同我們走一趟吧。”

沉默了下，領頭的警察走近，對着曲安母親出聲說道。

聞聲，曲安母親擡起頭，望了望警察，沒應聲，只是從地上站起身，又重新低下頭，沉默着，跟着領頭的警察往外走着。

沒做任何反抗，也未說什麼話。

“……還有我。”

曲安的父親緊跟着，也從地上站起了身，臉上平靜着，看着幾名警察，出聲說道，

“……這件事情，我也參與了。”

……

“……那曲村長，我們就先走了，可能接下來還會到村子裏來不時叨擾下，做些取證工作……”

“……不叨擾……麻煩你們了……”

幾輛警車重新啓動，帶着一衆警察，那年輕人，曲安的父母沿着村道，漸漸駛離了村子，

“……哎，造孽啊……”

一個過來幫忙的村裏人幫忙攙扶着之前那老太太，走到了這邊，

老太太望着載着自己兒子的那輛警車漸遠，步履蹣跚着，往前挪了半步，緩緩擡起手，緊隨着，又頓住腳，垂下了手，只是站着，望着那警車漸漸走遠，

呂奇父母仍然站在院子邊，屋檐下，沒去看那離去的警車，只是看着身前的院子裏，看着身後的屋子裏，看着自己兒子曾經存在過的地方，眼眶紅着，

旁邊個打着手電筒，過來幫忙的村裏人，看着這一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出聲說了句。

“……以前，他還小的時候，他爹啊，去河邊上挑水，他總是追着，追着也要跟着去……”

老太太望着那漸消失在村裏的警車，突然出聲說着，

“……還總是覺得好玩，他爹挑水啊，他就站在那臺階邊上玩水……來回的時候，還總是想幫他爹挑水……他爹啊，還心疼他，專門給他做了個這麼大點的小桶……”

“……以前，小時候……他講，等以後他長大了啊，要修棟大房子，然後我和他爸，和他一起住……”

“……以前，小時候……”

不知是對自己講，還是對別人講，老太太望着那消失在村口的警車，一句句說着，漸漸，又止住了話音。

……

“……這天氣越來越涼了，他冬天的厚衣裳少，等過兩天，你去鎮上給小奇買兩套厚衣裳，給他燒下去吧……”

眼眶紅着，呂奇母親重新站直身體，擦了擦眼睛，出聲對着自己丈夫說道，

“成。”

呂奇父親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再帶點毛線回來，我給他再織一件毛衣，記得買黑色的，他喜歡這個顏色……”

“……成……”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