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可是說好的，村子里有些錢了，先就著村子里房子破舊的，住得危險的修，再然後再是村裡其他人家修，我嘛，就一個人住，就留在最後。」

「這規矩可是我自己立的，哪能我自己壞了自己規矩。」

年輕男人笑呵呵著，再對著院子里，村道上站著的一個個村裡人接著說道。

旁邊老人頓了頓，再對著村裡人轉達著。

「……村長……村長……」

「怎麼，你們還真想壞了我自己立下來的規矩啊？那可不行。」

聽著老人轉述的話，一個個村裡人不禁再出聲喚著。

年輕男人笑呵呵著，望著院子里，村道上的村裡人，再出聲說道，

「……我可知道著，不少村裡人都想修新房子。要是我還先把自己屋裡新房子修了，再跟你們講，說要你們等著村裡些房子比較老舊的先修，那我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嗎？」

笑呵呵著，出聲說了句，年輕男人再停頓了下，臉上笑容收斂了些，

「村子里修新房子這件事兒，也是我今天要說的。」

「……我知道，現在村子里日子好過些了，有些錢了，本身家家戶戶的房子都有些舊了，都想著推了重新修個新房子，這也是應該的，住著新房子里多舒服啊……可是我這個可惡的村長偏偏說不行，得先就著那些房子破敗厲害的先修，而且修房子的錢，還是整個村子里一起出的……大家可能都想，別家那房子破不破關我什麼事兒，雖說誰家修新房子都是村裡一起出錢出力，但我晚修，少住了一兩年新房子，不是虧了嗎……

可能啊，也就是大家都怕我，想著我們村長都說了，就同意了。」

年輕男人出聲說著，望著院子里村道上的村裡人，旁邊站著的老人，一聲聲轉達著。

……

站在屋檐下，廉歌聽著耳邊接替著，夾雜著響著的那年輕男人，那老人的話語聲，

再轉過了視線，看了眼這擠滿了人的院子里，村道上，

院子里，村道上，

有些安靜著，除了那年輕男人，老人，無人說話，

只是有人抿著嘴，眼眶愈紅，有人攥緊著手，渾身微微顫抖著。

收回了目光，再看向遠處，廉歌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靜靜聽著耳邊的些聲響。

遠處，陣陣清風拂過房前屋后的阡陌田地，田地種著的一片片葯植隨著陣陣拂過清風，微微晃動著。

……

「我說過很多次為什麼了，但還是再想多說一遍，只是希望大家能記住些。」

年輕男人的笑容再收斂了些，停頓了下，繼續說著，

「……我們得一個村子一起，一個村子里所有人一塊，單憑任何一個人都是起不了作用的。單憑一個人，我們種不了這麼多葯植，沒這麼多葯植，不會有人來專門收購。

只有整個村子一起，我們才有底氣，如果一個人，我們競爭不過別人……我們是窮，我們是落後，學東西是比別人慢，這點上，我們現在就是比不上別人……但是沒關係，我們一個人學東西慢，我們就一整個村子一起學，一人學一點，總趕得上了吧。我們做什麼事情做不了，我們一個村子一起干一件事兒，總能有點動靜出來。

就是把我們整個村子人捆在一起，全扔進河裡，那濺起的水，也比一個人高。」

「……同樣的，也不能落下誰，今天落下他，明天就落下你。」

「……整個村子得一起，我們才能日子過得好些……整個村子，得在一起。」

年輕人望著院子里站著的一個個村裡人，一句句說著。

「……我們知道了……村長……」

紅著眼眶，淚水止不住的湧出，一個個村裡人應著。

年輕男人看著院子里一個個村裡人，臉上再露出些笑容，

「當然，你們要給我修新房子也行。管他能不能住呢，用座新房子總是好的。等是什麼時候啊，你們都住進新新房子了，就可以給我也修一座新房子。」

笑著，年輕男人再出聲說著，緊跟著，又再停頓了下，

「……也不用修太大，我就一個人，住不了幾間屋子。反正我也不在，誰要需要住，也可以住……這套房子，就給我還是留著吧……算了，你們到時候看著辦。」

年輕男人笑著，再出聲說著，再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座房屋。

年輕男人身前，一個個村裡人聽著轉述過的話，望著他們看不到的年輕男人位置，眼眶紅著，淚水止不住往下落著，

「……好了，我就接著說事兒了，事情還有不少。」

年輕男人再轉回了頭，對著身前一個個村裡人接著繼續說著，

「然後就是這學堂的事兒，我都已經跟岳哥他們講過了。」

「……以後啊，你們要學識字的，還是得來這兒學。」

「以前想著的是，村子里錢不多，為了能省點錢，就我自己來教了。」

「現在這錢恐怕是省不下來了。」

「要是我教不了了，就會請個老師，來村子里接著教，這錢就是再多也得教，順便也讓那老師給我們村子里的孩子多補習補習……」

「……還是按照以前打算的一樣，村子里所有人，都得挨個挨個來這兒給我過一遍……這個決定是我做得，這話也是我說得……要是以後誰不聽了，就來我跟前說……我的墳我已經選好了，就在那兒山上。有誰不聽，來我墳前講，讓我看看誰好意思張嘴！」

「除了這件事情，就是村子里修路的事情了……這是之前就決定的，計劃上的……修條水泥路，從大路上，接進我們村子。」

「……村子里得花一大筆錢去修這條路，可能有些人不願意，之前也只是因為我在，我說，才同意了……我沒在了，我還是希望這路能修……路不修好，村子里日子再好過些，也還是只能那樣……窮，我們窮過了，苦，我們苦吃過了，但是我們不能窮習慣了，不能覺得吃苦就是對的！」

「……我們村子里的人，憑什麼不能享福！」

年輕男人對著院子里，村道上的一個個村裡人一句句說著，

沒怎麼提自己的事，只是一樣樣做著些村子里的安排，

老人一聲聲幫著，轉述著，

院子里，一個個村裡人愈加紅著眼眶，沒人出聲，只是靜靜聽著。

四下，愈加有些安靜，

只剩下些那年輕男人，有些瑣碎，甚至啰嗦的話語聲，混雜著那老人的轉述聲在院子里響著。

聽著那年輕男人一句句說著的話語聲，

廉歌再轉過視線，看了眼這院子里，村道上站著，沉默著，紅著眼眶的一個個村裡，

再轉過些目光，看了眼頭頂的天色，

天色已經愈加顯得昏黑，高懸著的明月卻愈加顯得明亮，

已經接近八點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