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裏，村子一戶戶人家上，正升着些渺渺炊煙，隨着清風微微晃動着，又再混雜在四面山林中溢散出的雲霧中。

村道上，山坡田埂上，還能看到些村裏人走動，

或是提着鋤頭，撮箕往山上地裏來的，或者騎着車，帶着孩子往山外去的。

村口，能看到的人家院子裏，剛打開門，正收拾着自家院子的。

不時，隨着清風，山坳底傳來些雞鳴狗吠聲，人聲話語聲，混雜在身側，身後密林裏枝葉搖晃的窸窣聲中。

“……小夥子，我們下去吧。”

老人直起腰，朝着山下望了望，笑着，再招呼了聲，揹着揹簍，拿着鐮刀，領着路，往着山下走去。

轉回目光，廉歌看了眼這老人，也挪着腳，沿着山坡上的田埂，掠過一塊塊或是種着油菜，或是種着些應季蔬菜的梯田，同老人往山底下走去。

……

“……老爺子，這麼早啊？”

沿着梯田邊田埂上來的村裏人，看到老人，笑着同老人打着招呼，

“……睡不着，就趁着這早上這會兒，來山上看看，採點草藥回去。你去地裏？”

老人笑呵呵着應着ꓹ

“……對，去地裏看看ꓹ 順便挖點蘿蔔出來。老爺子你自己還是多歇歇吧，別把自己給累着了。要不老爺子你再站一下，我這挖幾根蘿蔔ꓹ 老爺子你順便帶下來，要是老爺子你背不動ꓹ 我幫你背下去。”

“……沒事兒，我這把老骨頭ꓹ 別看老了老了不中用了ꓹ 但也還能折騰幾年。蘿蔔我就不要了，前些天老陳家兒子送我的，都還沒吃完。”

“……那行，那等過兩天我給老爺子你直接拿點拿到屋裏……對了，這位小夥子是？”

村裏人笑着應着，又轉過頭，看向了旁側的廉歌ꓹ 不禁出聲問道，

“……過路的遊客ꓹ 在林子裏遇上了。就讓他跟着我順便一塊下去ꓹ 去村子裏的歇歇腳ꓹ 等會兒再從村子裏出去ꓹ 到了大路上去哪都方便些。”

老人笑呵呵着，應着ꓹ

村裏人聞聲ꓹ 笑着同廉歌點了點頭ꓹ

廉歌微微笑着，點了點頭ꓹ 也沒多說什麼。

“……那老爺子您忙，我這會兒就先去地裏了，回來再和您聊。”

“……行，你忙，你忙，我也得往山下去了。”

再招呼了聲，那村裏人提着鋤頭再往着山坡上走去，老人領着路，回過身，也接着往山腳底下走去，

再看了眼這老人，廉歌再挪開了腳，沿着田埂，同老人往着山腳下走着。

……

“……老爺子，這天氣冷了，你也將希着下自己的身體啊，你要想缺個什麼草藥的，跟我們講一聲，我們去山上給老爺子你挖就是了。”

“……習慣了，習慣了，沒事兒就想往山上轉轉，也不想麻煩你們。”

“……這話說得，麻煩什麼啊，老爺子你又沒少幫我們忙……”

“……那老爺子你慢去，我就先走了啊……”

沿着山坡上的田埂一路往下，一路遇到些村裏人，都出聲同老人打着招呼。

老人領着路，也笑呵呵應着，往着山腳下走去。

再走過塊山腳處梯田邊的田埂，廉歌和這老人走下了山坡，下到了這山坳裏的村子邊。

“老先生在村子裏挺有威望的？”

廉歌看了眼身側的老人，轉過視線，看向身前這村子裏，語氣平靜着出聲說了句，

“……什麼威望不威望的，就是我歲數大些，村裏人就對我都客氣些。”

老人笑呵呵着，再應了聲。

看了眼老人，廉歌微微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麼。

領着路，老人再往前走着，

再挪開腳步，廉歌同着老人繼續往着村子裏走去。

……

“……小夥子，麻煩你稍微站站腳。我有些事情，稍微耽擱幾分鐘。”

掠過挨着山腳邊的幾戶人家，老人揹着揹簍，領着路，走上了這村子裏的村道上，

沿着路兩邊，是一戶戶緊挨着的人家房屋，屋前，或是收拾着院子的婦人，或是正忙活着準備出門的男人，或是剛起牀，正睡眼朦朧着，打着瞌睡，站在門邊，讓其母親穿着厚厚衣裳的小孩，

不少還隔着老遠的村裏人看到老人，便出聲笑着打着招呼，

老人笑着應了幾聲，再轉過身，對着廉歌說了句。

“老人家自便就好。”

轉過視線，沿着這村道，看了眼這村子裏，收回目光，廉歌微微笑着，應了聲。

老人再點了點頭，挪着腳，往着旁邊戶人家的院子裏走了去，

那是座有些老舊的瓦房，頂上蓋着黑瓦，黑瓦往着屋前延伸了些，遮擋了屋檐下，

只是屋檐頂上的幾片瓦片都有些歪斜，似乎搖搖欲墜。

“咚咚……”

“……柳二娃在屋裏嗎？”

走到那屋檐底下，老人伸手叩了叩那閉着的，已經褪漆斑駁的屋門，朝着屋裏喊了聲。

“……咳咳……咳咳……”

緊隨着，那屋裏便響起陣動靜聲，還混雜着些悶聲的咳嗽。

“……老爺子……這麼早，您怎麼過來了？”

門打了開，走出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對着老人招呼了聲，

“……老柳還咳嗽着呢？”

老人朝着那屋裏望了望，出聲問道，

“……老俞過來了？咳咳……”

屋裏人聽到動靜，朝着屋外應了聲，又止不住咳嗽。

“……對，還咳着呢……”

中年男人應着聲，點了點頭。

老人再看了看那屋裏，轉過身，把鐮刀暫時放到了一邊，將揹着的揹簍放了下來，

“……這些你拿回去，分三回給你爸煎服，每一次放一碗水，火小點，等熬到就剩多半碗水了，就可以端給你爸喝了。”

老人一邊說着，一邊從揹簍裏，一樣樣拿着先前在山上採的草藥，包括廉歌先前幫他找到的細辛。

“……這些草藥，我都給你分好了，你再洗洗了，洗乾淨了，加水煎就行了。”

老人再抖落了下草藥上沾的泥土，將草藥捏着，遞給了中年男人，

“……老爺子，你還記得呢。”

中年男人慌忙着接過，眼底帶着些感激地說着，

“……我歲數是大了，又沒老糊塗，昨天從你院子裏過得時候，就聽到你爸在院子邊上咳。”

老人說了聲，搖了搖頭，

“……謝謝，謝謝老爺子，老爺子你站會兒，我去給你拿錢。”

“……我要你錢做什麼，有錢就自己收着吧。”

老人再說了聲，再搖了搖頭，

“……你爸也是老咳嗽了，這兩天天時越來冷了，讓他還是注意些，別吹冷風，穿厚實點，畢竟他歲數也大了。”

“……謝謝，老爺子，我知道了，我會跟我爸說……對了，老爺子，之前屋裏晾了點臘肉，老爺子你帶一塊回去吧。”

“……自己留着吃就行，前些天，徐二娃送了塊過來，還沒吃完呢。”

老人再擺了擺手，將已經空了一半的揹簍背了起來，再拿起鐮刀，轉回身便再走出了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