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之前那小姑娘的手術完成了。”

上了公交車，廉歌隨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接通的電話那頭，顧漢國的聲音緊跟着響起，

聲音裏帶着些疲憊，還透露着些欣喜，

“……手術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持續到今天凌晨，中間有驚無險了幾次，不過手術結果還算樂觀。”

說着話，顧漢國停頓了下，似乎有些疲憊。

“……怕你一直記掛着這事兒，就先給你打個電話說一聲。”

“謝謝了，老師。辛苦了。”

聽着這消息，廉歌臉上微微露出些笑容，再朝着他老師道了聲謝。

“……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電話那頭，顧漢國出聲說了句，又再停頓了下，

“小歌你聽起來，情緒不太高，又遇上什麼事兒了？”

似乎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電話那頭，顧漢國再出聲問道，

“是遇到些事情……”

聞聲，廉歌拿着手機，看着公交車窗外駛過的沿途景象，出聲簡單同顧漢國說了下那駱大姐母子的事情。

……

“……那是個懂事的孩子……以前雖然癡癡傻傻，不過卻比許多人都懂事了……他母親……也是個好母親……”

聽完廉歌的敘說，電話那頭，顧漢國沉默了陣，纔出聲說道，只是說着，又再停頓了下，

“……不過小歌，人生老病死，纔是常態，你救了她的孩子，其實就已經是救了她了。不用太記掛……”

電話這頭，廉歌看着車窗外掠過的沿途景象，靜靜聽着電話那頭顧漢國的話語聲。

……

“生老病死。”

再同顧漢國說了幾句，顧漢國休息去了ꓹ 廉歌掛了電話，收起了手機ꓹ

再看了眼車窗外，說了句，再轉回了視線ꓹ 看了眼這公交車內。

“……叮。”

就在這時候，許久沒什麼動靜的系統再有了些動靜ꓹ

“隨機任務：生老病死。

宿主心有所感，請感悟‘此間生’ꓹ ‘此間死’。

任務獎勵ꓹ 中級職稱考覈指定教科書一本。”

視線從系統界面上掠過，廉歌轉過了視線。

“……系統任務已接取。”

……

似乎隔着縣城還遠，或是來時經過的村落還少，公交車上，只是稀落着坐着些乘客。

靠着車廂前，司機位後第二排，緊挨着ꓹ 坐着個穿着身棉襖的老人，穿着身有些單薄衣裳的年輕人了ꓹ

老人拿着根菸杆ꓹ 拿着搓葉子菸ꓹ 有些粗糙的手ꓹ 不斷搓着那撮葉子菸，不時將搓好的菸草塞上煙桿ꓹ 不時又將菸草重新取下ꓹ

旁邊那年輕人ꓹ 就一直沉默着，低着頭ꓹ 身子再透過車窗的寒風下，微微有些發顫。

“……在外邊待着委屈了，這次回來咱就不出去了……你媽那兒我去講……”

“爸……”

將那撮菸草重新放進了兜裏，老人轉過頭，對着旁邊年輕人說了句，年輕人擡起頭，眼眶紅了，

“……把衣裳披上，彆着涼了……”

老人將棉襖脫了下來，披到了自己孩子身上。

……

“……別把頭伸出去，小心着點……”

一個女人一隻手扶着放在座位旁的個揹簍，揹簍裏墊着些稻草，上面蓋着塊布，不時從裏傳出些鴨叫聲，

另一隻手，拉着在她身側，穿着身棉襖，站在座位前，有些歡喜的小孩，

“……媽媽，爺爺說，又快要過年了，是不是真得啊？”

“……對，就快要過年了……”

“……那過年是不是就能放鞭炮了，放煙花了啊……”

“……對……等過會兒，到街上了，媽再去給你買套新衣裳，你過年穿……”

“……那媽媽，你呢……”

“……媽媽去年買過了，不用買新的了……”

“……去年買過了嗎？可是我去年也買過了啊……”

“……你和媽哪一樣……”

……

“……你說這都臨到過年了，臨到過年了……”

靠着前側車廂，過道的另一側，一對中年夫婦靠着坐着，男人緊緊摟着自己妻子，眼眶紅着，聲音顫抖着，不時說着，

“……是啊，都快過年了……”

那女人嘴脣有些蒼白，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要不咱們下車回去吧，不去醫院了……”

“……你說什麼呢……”

“……孩子就再過兩天就要回來了，等過了年，過了年再去醫院檢查吧……”

“……你說什麼呢，人醫生都讓你去好好檢查檢查了……沒事兒，等檢查了沒事兒了，我們一家子好好過個年……”

“……我怕檢查出來什麼……孩子過些時候就快回來了……等過了年再去吧……”

女人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着笑着，

……

看了眼這車廂裏，廉歌再轉過了視線，望着車窗外掠過的沿途景象，聽着隨着清風在耳邊響着的話語聲。

公交車搖搖晃晃着，漸漸朝着前側駛去，不時停下，

上車的人漸多，不時又有幾人下去，車裏混雜着的話語聲愈多。

“……侄兒子結婚，對，在縣裏擺了三十幾桌，本來說要來接的，我說接什麼啊，我自己過去就是了……”

“……老頭子……你還是給娃打個電話吧，他要是回不來……我們過去看看他……”

“……誒，沒法子，屋裏兒子管得嚴，小的時候我管他，老了他管我……要我說啊，老子都這麼大歲數了，該吃吃，該喝喝，還忌什麼口啊……”

有人歡喜，有人悲愁，有人上車，也有下車。

廉歌看着，聽着。

……

“……到站了，到站了啊……要進城的對面坐車，要去……”

“……改天，改天再聊啊，我還得去我兒子那一趟……嘿，這纔剛到，就給我來電話了……”

“……走快點吧……說是老爺子剛又送進搶救室了……”

又是一陣嘈雜過後，到站的公交車上，一衆乘客各自下了車，各自往着各處散去，

聽着，看着，同着衆人下了車，沿着路，廉歌隨意走着，身側，沿途不時還響着一道道的話語聲，

“……跑慢點，別摔着了……”

一個小孩穿着身厚衣裳，顛顛着，笑呵呵着從路邊跑過，小孩的母親跟在身後，笑着不時招呼着，小心着照看着。

“……媽還在屋裏等着呢，等着咱們回去吃飯……”

一對夫婦走過，男的給女的緊了緊衣裳，拉着自己妻子匆匆朝着前側走去。

一路走着，聽着，不知多久，

廉歌再停下了腳步，

身前，似乎是個開放的景區，行人熙熙攘攘，互相依偎着的情侶，帶着孩子的父母，互相扶持着的老人不時從眼前掠過，往着各處去，

轉過視線，找個根路邊的長凳，廉歌隨意坐了下來，如之前一樣，聽着，看着。

這時，一個路過的老人站住了腳，左右望了望，朝着廉歌這側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