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門邊，中年男人站着，看着廉歌漸漸遠去，知道徹底消失在視線裏，才收回了目光。

站在原地，微微頓了頓，中年男人轉回了身，

伸出手，拉過旁邊敞開着的堂屋門，中年男人將堂屋重新合攏，從裏上了門栓。

沒開燈的屋子裏，如同那後院裏一樣，隨之驟然暗了下來，

“四叔叔，關門做什麼啊？”

小女孩吃着蘋果，察覺到變化，擡起頭朝着門邊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問道，

中年男人上好門栓，聞聲轉回了身，看着小女孩，笑着應道，

“外面風大，芸芸穿得薄，我把門關上，免得芸芸啊，被風給吹感冒了。”

“這樣啊。”小女孩望着中年男人，重重點了點頭，然後低頭，繼續抱着蘋果吃了起來，

“要是芸芸怕黑的話，四叔把燈給你打開，”

“芸芸纔不怕黑呢，黑黑的，什麼都看不到。”小女孩再吃了口蘋果，擡起頭說道，

“……芸芸真勇敢，你蕊蕊姐姐，以前就特別怕黑。”

先是笑着對着小女孩說了句，中年男人的視線又微微上移，目光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回憶，

“蕊蕊姐姐怕黑嗎……蕊蕊姐姐呢，是不是因爲這裏太黑了，所以蕊蕊姐姐纔不在這裏了？媽媽說，蕊蕊姐姐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爸爸說蕊蕊姐姐死了，

什麼是死了啊，死了就能去很遠的地方嗎，很遠的地方是哪呢？”

小女孩捧着手裏的蘋果，仰着頭，脆生生地說着，乾淨的眼裏有些疑惑，

“對了，蕊蕊姐姐也特別喜歡吃蘋果呢，我們給她留一個吧，她吃不到蘋果肯定會傷心的。”

小女孩說着話，一隻手拿着自己啃過的蘋果，墊着腳，擡着頭，另一隻手再次從盤子裏拿起蘋果，

“這個吧，這個是剩下里面最大的了，肯定最好吃……”

將那蘋果拿起，小女孩一邊說着，一邊將那蘋果放到了旁邊，

“還有這個……嗯，再給蕊蕊姐姐留一個。”

又擺了個蘋果到旁邊，小女孩收回了手，看着那兩個略大的蘋果，臉上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用了，不用給蕊蕊姐姐留了。”

中年男人轉回了頭，看了看那被單獨擺出來的兩個蘋果，又看了看小女孩，臉上擠出笑容，搖了搖頭，

“爲什麼不用留呢，蕊蕊姐姐不喜歡吃蘋果了嗎？”小女孩眼裏流露出疑惑，

“……因爲啊，你蕊蕊姐姐去了很遠的地方，等她再回來，芸芸給她留得蘋果就已經壞掉了。”

中年男人看着小女孩，說道，

“這樣啊……”小女孩皺着眉頭，看着那兩個蘋果，

“所以，還是芸芸吃吧。”

“嗯。”小女孩重重點了點頭，然後又仰起頭，看着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問道，

“那我把這顆蘋果種下去，等到蘋果樹長大的時候，蕊蕊姐姐能回來嗎，那樣我就能請她吃蘋果了。”

聽着小女孩的問題，中年男人頓了頓，卻沒再回答，只是笑着看着小女孩。

沒得到答案，小女孩眼裏有些疑惑，動了動腦袋，卻沒再問，擡起手裏的蘋果，繼續吃了起來。

“芸芸，蘋果好吃嗎？”中年男人蹲下了身，看着小女孩問道，

“好吃呀。”小女孩仰着頭，吃着蘋果，脆生生地應道，

看着吃着蘋果，開心着的小女孩，中年男人臉上流露出些笑容，眼神望着小女孩，有些恍惚，出神。

“四叔叔……四叔叔……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

中年男人看向正關切着望着自己的小女孩，沉默了下後，笑着應了聲，

“芸芸需要叔叔把蘋果皮給你去掉嗎？”看了看小女孩手裏的蘋果，中年男人出聲問道，

“可以嗎？”望着中年男人，小女孩期待地說道，

“可以。”

中年男人笑着應了聲，然後站起了身，先是走到堂屋靠裏牆邊，擺着的一臺老舊電視機面前，按開了電視，

隨之，有些昏暗的房間裏，電視屏幕光混雜着，閃爍着，

“那芸芸就先在這裏看會電視，叔叔去給芸芸拿刀過來，給芸芸削蘋果。”

“好！”

小女孩脆生生地應了聲，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抱着手裏的蘋果，看着閃爍着的電視。

再頓了頓腳，中年男人望着小女孩，眼神恍惚了下，

緊隨着，便沉默着，朝着更加漆黑的後院走了進去。

……

堂屋外，

給自己和小白鼠施加了隱形匿跡術法的廉歌，微微頓足，

看着緊閉着的堂屋門，聽着其內混雜着的電視聲，話語聲，腳步聲，

又頓了頓，廉歌挪動着腳步，伸手一推，那從門後上了門栓的堂屋門，便如同虛掩着般，被推了開。

堂屋裏，小女孩聽到動靜，轉過頭，看向了廉歌，眼神裏有些好奇，還有些疑惑，

昏暗的堂屋裏，也隨着堂屋門的打開，而重新變得光亮。

踏入堂屋裏，廉歌身後，那堂屋門又自己合了上，門栓被推了上去，

看着那小女孩，廉歌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放到自己嘴邊，示意小女孩別出聲，

小女孩看着廉歌，動了動腦袋，沒說話，只是眼神裏，更加好奇，目光緊隨着廉歌動着。

……

“芸芸，電視好看嗎？”

那中年男人重新從漆黑的後院走了出來，手裏多了把木柄的殺豬刀，

木柄上那固定刀片的鐵釘上，還沾着些鏽跡。

“好看……”

小女孩轉回了頭，循聲朝着那中年男人看了過去，脆生生地應了聲，

“那芸芸先看電視，四叔幫芸芸削蘋果。”

說着，中年男人便拿着削水果的刀，朝着小女孩身後的餐桌邊走了過去，

“好！”小女孩脆生生的應了聲，又轉動着腦袋，在屋子裏張望着，只是眼裏卻越來越疑惑。

“芸芸在看什麼呢？”中年男人削着蘋果，看着小女孩出聲問道，

小女孩猶豫了下，搖了搖頭，

“沒有看什麼。”

“那芸芸就專心看會兒電視吧，四叔這裏馬上就把水果削好了。”

“好！”小女孩脆生生地應了聲，轉過頭，看向了那電視。

堂屋裏，電視屏幕光閃爍着，混雜着各種顏色，

餐桌旁，削着水果的中年男人，身上也被倒映着，交織着各種電視屏幕上映射出的顏色，

看着小女孩，中年男人的目光出神着，有些恍惚了，

臉上先是流露出一些笑容，緊接着，笑容又褪去，

沉默着，中年男人低下頭看了看手裏削好的蘋果，和那把刀，

又擡起頭，看了看那專心看着電視的小女孩，

頓了頓，中年男人還是挪開了腳步，一步步朝着那小女孩走了過去。

“……四叔叔，你說那螞蟻能走出來嗎？”

正看着電視的小女孩突然出聲問道，

已走至小女孩身後的中年男人頓住了腳，看着小女孩，頓了頓，沉默着，沒應聲，擡起了手，

“四叔叔，你說之前那個迷路的螞蟻自己能走出來的，可是他真得能走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