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上，

廉歌同這中年男人朝着村子裏走着，

提着那袋有些焉的蘋果，中年男人有些沉默，領着路，向前走着，

看了眼這中年男人，廉歌也沒多說什麼，轉過視線，一邊走着，一邊看着沿途的一戶戶人家，

如之前在山腰上所看到的一樣，這是座不算封閉的村落，

一座座房屋各異，或高或矮，或老或新，屋前院子裏，還停着些摩托車，

“吳四哥，剛從山上回來啊？”

沿途院子裏，一個剛停放好摩托車的男人朝中年男人打了聲招呼，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沒應聲，依舊領着路，沿着村道向前走着，

“……吳四哥，這幾天隔壁村子裏有戶人家修房子，正缺人，吳四哥你這兩天有空沒？”

男人又朝着中年男人喊了聲，

“……這兩天就不去了。”

中年男人頓了頓腳，搖了搖頭，

“那成，那啥時候有空了，吳四哥你再過來。”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繼續領着路，朝着前側走去。

……

又走了陣，在一處院子前，中年男人停下了腳步，

院子正對着過去，是座稍顯老舊的房子，外牆的牆灰已有些鼓脹脫落，顯得有些斑駁，

延伸至院子邊的屋檐上，積着些雨水侵蝕的痕跡，

緊挨着院子的總共三間房，正中間的是堂屋，

堂屋木門上，刷着的漆色也已經有些褪色，此刻正緊閉着。

門框兩側，還有些黏貼過春聯的痕跡，只是僅剩下了些還粘着門框上的碎紙，春聯早已不見。

屋檐下，堂屋門兩側，還壘着些雜亂的東西，

“……小夥子，到了，進屋坐坐吧。”

轉過頭，朝着廉歌說了聲，便領着路，朝着院子裏走去，

廉歌看了眼這房子，也挪開了腳步，踏進了院子，

“吱吱，吱吱吱……”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轉動着腦袋，張望着身前這座房子，叫了兩聲，

聞聲，廉歌微微笑了笑，沒停下腳步，也沒多說什麼。

……

“……四叔叔，”

中年男人領着路，走到了堂屋門前，一隻手提着那袋蘋果，一隻手在褲兜裏摸索着鑰匙，

而就在這時候，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從旁側響起，

“芸芸啊，”

中年男人頓住動作，轉頭應了聲。

旁側，廉歌也轉過視線，朝着那處看去，

那是中年男人家隔壁的院子裏，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正站在院子邊，墊着腳，朝着這邊望着，

小女孩臉上沾着些灰塵，身上穿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似乎也許久未曾更換，沾着些髒污，給已經褪色的衣服重新染上了些其他顏色。

腳上，一左一右，分別穿着一大一小，兩隻涼拖鞋，一隻似乎是其母親的，一隻似乎是其父親的，

只是即便是小的那雙，對於小女孩來說也有些大了。

“……芸芸一個人在家嗎？”

中年男人看着那小女孩，出聲問道，

“嗯！”小女孩點了點頭，“剛纔我在那裏面呢，我在那裏面看到了一隻大螞蟻，它好像迷路了，一直在裏面轉啊轉的。”

小女孩伸出手，指着屋檐下斜靠着外牆的打穀拌桶，臉上開心地笑着，

“它可真笨，我都告訴它應該往哪走了，它還是迷路。”

廉歌看了眼這小女孩，又看了眼那拌桶，斜靠着的拌桶下，有個很小的空間，逼仄，漆黑，唯有旁側能透進些光。

“……芸芸，你爸媽呢？”

“出去了呀，很早很早就出去了。”

小女孩笑着，應着，“四叔叔還沒去山上的時候，天才剛亮呢，爸爸就載着媽媽出去了。

爸爸說，帶媽媽去看醫生了，媽媽說，要給我生個弟弟……以後我就有弟弟陪我玩了，到時候我就帶着他，捉迷藏，然後我就藏在那裏面，他肯定找不到我。”

聞言，廉歌再看了眼那笑着的小女孩，

而中年男人，則是望着那小女孩，有些沉默，

院子裏，驟然有些安靜，

唯有那小女孩，臉上帶着笑容，笑着，不時轉過頭看眼那拌桶底下，似乎還在關心那隻螞蟻，

“芸芸過來四叔叔這邊，在四叔叔家裏等芸芸的爸爸媽媽回來吧。”

中年男人臉上擠出笑容，說着話，又提了提手裏的那袋有些焉的蘋果，

“芸芸看，這是什麼？”

“蘋果！”

看着中年男人手裏的那袋蘋果，小女孩踮起了腳，仰着頭，脆生生地應道，

緊接着，又轉過頭，看了眼那屋檐下，斜靠着的拌桶，臉上有些猶豫，

“……可是，那大螞蟻還在裏面呢，它迷路了……”

“沒事兒的，芸芸，它會自己走出來的。”

中年男人笑着，說道，

“那……好吧。”

小女孩從那拌桶上，慢慢收回了目光，然後小跑着，從隔壁院子裏，跑了過來，

只是，剛跑出幾步，那腳上，不合腳的鞋，便掉了下來，

停住腳，小女孩又走了回去，將那隻鞋穿了起來，

有些小心地，一步步走了過來。

走到中年男人身邊，小女孩手攥着衣角，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那袋有些焉的蘋果，卻沒出聲，

“芸芸等等啊，等四叔給你洗洗，你再吃，好不好？”

中年男人笑着，對着小女孩說了聲，

“嗯！謝謝四叔叔。”小女孩重重點了點頭，脆生生地說道，

中年男人臉上露出笑容，又頓了頓後，轉過身，拿着鑰匙，打開了堂屋門，

……

“……小夥子，進屋坐吧。”

推開了堂屋門，中年男人轉回身，對着廉歌說了句，便踏進了堂屋內，

“這幾天，也沒怎麼打理過屋子，讓小夥子你見笑了。”

廉歌看了眼中年男人和那邁進堂屋的小女孩，也挪開了腳步，走進了這堂屋。

堂屋裏，顯得有些簡陋，

靠裏的地方，擺着張餐桌，餐桌旁，散落着幾張座椅，

餐桌上，還擺着幾個未收拾的碗碟，和些塑料口袋，

“小夥子，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抽了根凳子，放到廉歌身後，中年男人對着廉歌說了聲後，又轉回頭，彎下腰看向小女孩，

“也給芸芸啊，把蘋果洗洗。”

“勞煩了。”

廉歌看了眼中年男人，道了聲謝，

“不勞煩，不勞煩……家裏也沒個什麼好招待的……”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

“謝謝四叔叔。”

小女孩轉過頭看了看廉歌和中年男人，也朝着中年男人說道。

“不謝，不謝，我們芸芸也坐。”

中年男人聞言，笑呵呵地轉過身，看着小女孩應了聲。

“那小夥子，就麻煩你稍等下。”

朝着廉歌再說了句，中年男人又頓了頓，便提着那袋蘋果，走進了後院。

……

堂屋裏，

小女孩手撐着凳子，眼睛裏有些好奇地看着廉歌，卻沒出聲說話，

廉歌隨意找了根凳子，坐了下來，對着那小女孩微微笑了笑，又轉過視線，看了眼這堂屋，

便將目光，投向了那堂屋通向後院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