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慢點，別噎着了，喝口水吧……爺爺還在的時候，也會跟小曜講，讓小曜不吃這麼快吧？”

餐館裏，角落旁，

聽着他母親的話，吃着飯的小男孩擡起頭，喝了口杯子裏的水，再埋下頭時，吃飯的動作放緩了些。

看着小男孩，孩子母親眼裏噙着笑意，

“小曜，等吃完了飯，媽媽帶你去市裏的公園玩吧，好不好？”

“……我要回家。”

小男孩依舊低着頭，說了句後，便繼續吃着飯，沉默着，

“……小曜要回家的話，我們就回家吧。”孩子母親抿着嘴笑着，應道。

小男孩則是沒再出聲，沉默着。

……

“……小曜，吃飽了嗎，還要再吃點嗎？”

小男孩放下了筷子，重新坐在座椅上，沉默下來。

孩子母親，一邊問着，一邊從旁邊扯過張餐巾紙，擦了擦小男孩嘴邊殘留着的油。

“不吃了的話，我們就回家？”

小男孩沉默着，沒應聲，卻從座椅上站起了身，擡起頭，望着餐桌對面，那碗已快涼掉的白米飯。

“服務員，麻煩結下賬。”

看了看自己孩子，又順着自己孩子的目光看了眼那碗米飯後，孩子母親頓了頓，也站起身，朝着後廚喊了聲。

“來了……”

聽到聲音，正在後廚忙碌着的服務員，趕緊走了出來，

“吃好了啊？”服務員笑着，又手撐着腿，彎下腰看向小男孩，“小曜有沒有吃飽啊？”

小男孩聞聲，依舊沉默着，只是愣愣看着餐桌對面，看着那碗米飯，

“麻煩結下賬吧，多少錢？”孩子母親歉意地看了眼服務員，緊接着問道，

“48塊錢。”服務員重新直起了身，笑着應道，

“給。”抽出錢，孩子母親遞給了服務員，緊接着又轉回身，牽起了自己孩子的手，

“小曜，那我們就走吧。”

小男孩任由他母親牽起了自己的手，卻沒應聲，只是依舊愣愣看着那碗未曾動過的米飯。

孩子母親再順着小男孩的目光，朝着那碗米飯看了眼，便牽着小男孩往餐館外走去，

小男孩也隨着他母親，挪開了腳步，只是卻依舊轉着頭，轉動着的視線，望着那碗米飯，直到徹底踏出餐館。

……

看着那小男孩和其母親消失在視線內，廉歌轉回了目光，再朝着那旁側的餐桌看了眼。

收好錢的服務員在餐桌旁忙碌起來，開始收拾着盛着殘羹剩菜的菜碟飯碗，

“能麻煩再給我拿個碗嗎？”

廉歌看了看那餐桌那碗米飯，轉過目光，看向那服務員，出聲問道。

聞言，服務員轉過身，正要應聲，又注意到廉歌肩上蹲着的小白鼠，臉上猶豫了下，還是應道，

“行，我這就給您去廚房再拿個碗。”

“不用太麻煩，那個碗就行。”廉歌看着那碗盛着已經快冷掉米飯的碗，出聲說道，

“那我把這裏面的飯去倒掉……”說着話，服務員便端起了飯碗，

“不用了，就這樣就行。”廉歌微微笑了笑，說道。

服務員聞言，猶豫了下，又看了看廉歌肩上蹲着的小白鼠，才點了點頭，

“行。我給您放這兒。”

說着話，服務員便將那碗米飯，放到了廉歌旁側，轉回身，繼續忙碌起來。

……

看着那服務員將桌上剩下的菜碟飯碗收拾乾淨，又擦了擦桌子，重新走進廚房後，廉歌將目光投向，旁側餐桌旁，之前那小男孩所坐位置對面，那空位上。

看着那空位上的身影，廉歌微微笑了笑，

“老人家，過來這邊坐坐。”

聽到廉歌的聲音，正有些出神的老人轉過頭，看着廉歌，愣了下後，還是站起身，走了過來。

“小夥子，你……”

走至廉歌身側，看着廉歌，老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坐吧。”

廉歌轉回頭，拿起了筷子，繼續吃起菜來，

老人看着廉歌，再猶豫了下，還是在廉歌旁側的座椅上，坐了下來，身前，正好便擺着那碗冷掉的米飯，

“嚐嚐你孫子給你夾得飯菜吧。”

廉歌吃着飯菜，語氣平靜地說道，同時左手一輕揮，

那碗已冷掉的米飯，像是驟然重新熱了起來，其上縈繞着，溢散出絲絲熱氣。

看了看廉歌，又看了看面前的米飯，老人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只是低下頭，看向了碗里正溢散着熱氣的米飯。

那碗米飯，隨之，快速重新冷了下來，

“那片粉蒸肉味道怎麼樣？”吃着菜，廉歌也沒轉過頭，平靜地問道，

“……味道，和以前一樣……”

老人看着再次冷下來的米飯，沉默了下，出聲說道。

“老人家，”

廉歌停下了動作，轉回了視線，看了眼這老人，

“陰魂與陽人共存，終究有害無益。”

“……我，我就是放不下，看到小曜這樣，我真得放不下。”

老人張了張嘴，出聲說道，

“周身陰氣縈繞，他之所以這樣，未曾沒有你的原因。”

廉歌看了眼這老人，又轉回了視線，透過餐館的門，望着遠處，

“老人家，該放下了。”

聞言，老人再次陷入沉默，餐館裏，驟然安靜下來，

……

“……是啊，該放下了，再不放下，就要害了他了……”

沉默許久，老人點了點頭，出聲應道。

轉過目光，再看了眼老人，廉歌站起了身，沒再多說什麼，

轉過視線，看向餐館後廚，

“服務員，”

“來了……來了……”

服務員聞聲趕緊走了出來，手上沾染着的洗滌劑泡沫還未完全沖洗乾淨，

“小哥有什麼需要的？”看着廉歌，服務員笑着問了聲，

“能再添道菜嗎？”

“小哥你要什麼，我這就讓後廚給你做。”

聞言，廉歌掃了眼面前的餐桌，看向這服務員，

“來份粉蒸肉吧。”

“這……小哥，中午做得粉蒸肉已經賣完了，你需要的話，得現做現蒸，恐怕得等段時間。”服務員猶豫了下，出聲說道，

“時間我還是有些的。”廉歌微微笑了笑，

“過會兒我再過來嚐嚐那道粉蒸肉，一共多少錢？”

“加上粉蒸肉的話，一共是五十五。”服務員掃了眼餐桌上的菜碟，應聲道，

聞言，廉歌隨意從兜裏摸出張鈔票，遞給了服務員，

“給，找您的零。”

將找零遞給了廉歌，服務員又低下頭看向餐桌，

“那小哥，您這桌子上剩下這些，需要給您收拾了嗎？”

“不用了。”

隨意將零錢放進兜裏，廉歌搖了搖頭。

“那行，那一會兒您在過來就成。”服務員應了聲，便重新走開了。

看着服務員重新走進後廚，廉歌收回了視線，再掃了眼旁側這老人後，便挪開了腳步，朝着餐館外走去。

老人再看了眼桌上，那碗已再次冷掉的米飯，目光頓了頓後，也緊隨着廉歌身後，走出了餐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