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咱哥倆今天再走一個……老陳啊，兄弟跟你講句掏心窩子的話……”

“……聽人說了老徐家那事兒了嗎，那兩口子可真是……”

餐館裏，幾桌吃飯的人，各自說着話，

或竊竊私語聲，或高聲吆喝聲，酒杯碰撞聲，桌椅挪動聲，混雜着，嘈雜着，

餐桌旁，年輕乞丐虛坐在那凳子上，不時餐館裏，那有些突然的聲音響起，便不禁渾身顫抖下，微微離開凳子上，似乎想起身逃離，但又攥緊着那裝着包子的袋子，重新坐着，低着頭。

“……你怎麼還把叫花子也給放進來了。”

餐館裏，另一個服務員給一桌客人上了碟菜，走回到之前那女服務員身側，望了望這邊，壓低着聲音，問道。

“……沒事兒的……現在餐館裏也沒幾桌人，他們坐在最裏桌，也影響不到其他客人，等一會兒他們走了，我再好好收拾，擦一下凳子桌子就是了。”

那女服務員對着另一個服務員笑着，應道。

“……文慧，你就是心太善……”另一個服務員搖了搖頭，“……我倒是沒什麼，這要是等會兒老闆回來，看到了，你還不捱罵……你本來就不容易，到時候再罰你兩百塊錢……”

“……等老闆回來，他們早就吃完離開了……老闆其實也是嘴硬心軟……再說，我們也不是放了乞丐進來，是他跟着那位客人一起進來的，我們總不能把客人往外攆，對吧？”

那叫文慧的女服務員，先是說着，緊接着笑着對着另一個服務員眨了眨眼睛，

“你啊……”也笑着，另一個服務員拍了拍那文慧的肩膀，搖了搖頭，卻沒再說下去，

那叫文慧的女服務員也笑着，沒再接話，轉過身，端起盤菜，往着一桌客人旁走去。

……

看了眼那叫文慧的女服務員，廉歌轉回了視線，再看向了那年輕乞丐，

年輕乞丐依舊把頭埋着，似乎有些畏縮害怕。

“……媽媽，那是什麼啊，是乞丐嗎？”

就在這時候，餐館另一側，跟着自己母親坐在一起，吃着飯的個小男孩轉過頭，望着年輕乞丐，眼裏有些疑惑着，脆生生地問道，

話音落下，嘈雜的餐館裏，驟然安靜了許多，

原本各自說着話，吃着飯菜，似乎沒注意到年輕乞丐的一桌桌人，相繼停下了動作，將視線，目光投了過來，匯聚在那年輕乞丐的身上，

年輕乞丐聽着那聲音，感受到突然安靜下來的餐館，便倏然微微起身，似乎想起身離開凳子，逃離開。

但緊隨着，又愈加攥緊了手裏，那裝着包子的袋子，坐着，愈加往着牆那側側過身，把頭愈加埋得往下，渾身顫抖着。

“你想等你妹妹找回來後，讓她跟着你，以後都一直做乞丐嗎？”

看着這年輕乞丐，語氣平靜着，廉歌說道，

話音落下，緊隨着，背對着餐館裏所有人的年輕乞丐渾身停下了顫抖，緩緩地轉過身，

緩緩擡起了頭，面對着餐館裏衆人，渾身再顫抖了起來，只是卻沒再轉過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小男孩的母親聽着自己孩子的話，先是往這邊轉過頭，緊隨着，臉上帶着歉意，站起了身，對着年輕乞丐和廉歌道着歉，

緊隨着，又轉過身，看向了自己的孩子，

“……小木，你這是對別人的不尊重知道嗎，快點給……這位哥哥道歉。”

“……哥哥，對不起……”小男孩聽着他母親的話，跟着站起了身，道歉着，說道，

“……嗚哇，嗚哇，哇哇哇……”

聽着這對母子向他道歉，年輕乞丐慌亂着，慌忙着站起了身，擺着手，嘴裏發着些聲音，

“……他說，沒事兒，不用道歉。”

廉歌看了眼這乞丐，再看向那對母子，出聲說道。

“……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

帶着歉意，再抱歉着說了幾句，那對母子才重新在那餐桌旁坐了下來，

年輕乞丐先是擺着手，看着那對母子，緊隨着，才緩緩坐了下來，只是依舊有些發愣着，看着。

“……哥們，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稍近些的一張餐桌旁，幾個拼着酒的中年男人中，背對着這邊的箇中年男人，端着酒，側着身，仰着頭，

似乎已經有些喝得有醉眼朦朧，臉通紅，先是對着年輕乞丐招呼了聲，

緊隨着，又踉蹌着，轉過了身，差點將酒杯裏的酒全給撒出來，

“……老陳啊，兄弟跟你說，當年我落難的時候，那就跟乞丐差不多啊……要是以後我再落難了，要飯到你家門口，你可得給我碗冷稀飯啊……”

幾個喝着酒的，再喝了起了酒，幾個吃着飯說着話的人，再說起了話，餐館裏，話語聲混雜着，再喧囂嘈雜起來，

“……媽媽，爲什麼我需要道歉啊？”

之前那小孩湊到他母親身邊，小心着問道，

“……小木，你想當乞丐嗎？”

“……不想，當乞丐好可憐的……”

“……小木你都不想，別人也不想啊，小木再這樣說，別人就會傷心的，明白嗎……而且你聽到了嗎，那位哥哥啊，說不出話來，要是小木也說不出話來，那小木想吃什麼的時候，就不能跟媽媽說，在學校裏受委屈了，也沒辦法跟媽媽說，小木想哭的時候，都哭不出來……”

“……那樣好難受啊……”

“……那小木你說該不該道歉？”

“……對不起……”

……

聽着在耳邊響着的話語聲，廉歌再轉過視線，看向了這年輕乞丐，

年輕乞丐坐在凳子上，沒再低下頭，目光有些畏縮害怕，卻看着餐館裏的人，

看了眼這年輕乞丐，廉歌微微笑了笑，再轉回了目光，

“……兩位，久等了。”

之前那叫文慧的女服務員再端着菜，走了過來，看了看那乞丐，又順着他打量着的目光，望了望餐館裏的人，

“……先生看我們餐館的環境還行嗎？”

臉上露出些笑容，那叫文慧的女服務員，對着年輕乞丐笑着說道，

“……我們這店有些老了，裝修也有些年頭了，希望你別介意。”

“……嗚哇，哇哇哇……”

聽着女服務員的聲音，年輕乞丐先是不禁再往旁邊縮了下，緊隨着，又緩緩轉過了頭，看着服務員，慌忙擺着手，發出着些聲音，

看着這乞丐，女服務員笑着，放下了手裏端着的兩碟菜，

“……這是兩位點的回鍋肉，和炒土豆絲，兩位看需要打點飯嗎？”

看了眼女服務員，廉歌轉過視線，再看了眼這年輕乞丐，

年輕乞丐遲疑着，有些畏縮害怕着，望着服務員，

“……先生你看你要是需要你就點頭，不需要呢，你就搖頭。”

笑着，女服務員對着年輕乞丐說道。

猶豫着，望着女服務員，年輕乞丐緩緩着，點了點頭。

“……那行，那兩位稍等。”

女服務員笑着，轉過了身，往着廚房邊再走過了去。

看了眼那女服務員，再看了眼這年輕乞丐，轉過視線，廉歌也沒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