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颯……”

“啾啾……”

斜坡上，道路邊，

聽着隨着清風，在身後漸遠的話語聲，廉歌微微笑了笑，

轉過視線，擡起了手，再看了眼手裏那捏着的菌子，

“……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立着前肢，也緊隨着廉歌，轉動着腦袋，張望着那些菌子，

“想吃嗎，想吃你拿去吃吧。”

笑着，廉歌看了眼小白鼠，出聲說道，

“……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立着前肢，再叫了兩聲。

聞聲，笑了笑，廉歌轉回了視線，手裏一捻，手裏的菌子化作了粉末，如塵般滑落至路邊山腳泥土上，

再一揮手，對着自己和小白鼠施加了個拂塵術，廉歌收回了手。

“……吱吱，吱吱吱……”

立着前肢，小白鼠轉動着腦袋，望了望路的兩頭，叫了兩聲，

“哪邊車先來，就往哪邊去吧。”

微微笑了笑，廉歌出聲說道，

聞聲，小白鼠放下了前肢，蹲在廉歌肩上，不時轉動着腦袋，望望這頭，又再望望那頭。

轉過視線，廉歌看向了遠處，

清風不時拂過，擾動着衣襟。

……

“……颯颯。”

清風再拂過，擾動着山坡上枝葉映下的林蔭，

一輛有些老舊的公交車從遠處，搖搖晃晃着駛來，停在了廉歌身前，打開了車門，

微微笑了笑，廉歌挪開了腳步，走上了這輛公交車，

公交車再緩緩啓動，搖晃着，往着市區方向駛去，公交車裏混雜着的聲音，愈加清晰。

“……嘎，嘎……”

“……老許，去市裏賣鴨子呢……”

“……嘿，這不是在鎮上鴨子賣不上價嗎，拿到市裏去看看……這一個月又要到頭了，孩子在外邊讀書，該給他打點生活費過去了……這一個月，也沒找到什麼活，也就只能這麼想想辦法了……”

“……在哪讀書啊，生活費一個月要不少吧？”

“……就在省裏面，不是念大學了嗎……他一個月說得，就讓我們給他打八百塊錢就夠了……我和他媽想着，這孩子在外邊，不比在屋裏，你這在屋裏，沒錢地裏還有東西，去摘點來煮就是，這在外邊，哪不用錢啊，還是就想着，每個月給他稍微多打點……”

“……也是……供個大學生不容易啊……不過你老許也累不了幾年了，等你孩子畢業了，掙錢了，你就該享福了……”

“……享什麼福啊，等他出來，能把自己顧好就是了，我們也不圖這些……”

車上，擁擠着乘客，或是提着編織口袋，口袋塞在腳下，座椅底下，或是提着揹簍，揹簍放在腳跟前，

或是抱着孩子，哄着，或是拿着手機，

雞鴨家禽的味道，隨着半敞開車窗透進的清風，從車廂裏拂過，又隨着車輛往前，溢散出車窗，消散在道路上。

小孩的哭聲，不時響起的手機鈴聲，雞鴨鵝的叫聲，各異的話語聲，混雜着，交織着。

“……寶寶不哭，不哭……看窗外是什麼啊，那有隻小鳥，看到了嗎？”

“……剛坐上車，還在公交車上，到了我在跟你打電話。”

“……媽媽，舅舅他們做酒席的地方在市區哪啊……在市區哪啊……媽媽也不知道，等一會兒，我們到了，你看看那地方叫什麼地方吧……”

“……前面有沒有下的，有下的喊一聲……”

靠窗的女人抱着，哄着孩子，靠着後車門另一邊的男人，一隻手抓着扶手，一隻手拿着電話，大聲對着電話那頭講着電話，

最後排，那提着揹簍中年男人不遠，一對穿着乾淨衣服的母女說着話，駕駛着公交車的司機，朝着車裏喊着。

給了車錢，廉歌看着車內形形色色的人，聽着這混雜着的聲音，往着車後排走着，

或是提着編織口袋，或是提着揹簍的人，在身側掠過，

隨意選了個位置，再停下腳步，聽着耳邊響着的話語聲，廉歌看向了車窗外。

“……有下……”

靠近着車前排的乘客喊了聲，提着自己的東西，往着車門邊擁擠着，

公交車停下，下去幾個乘客，又上來幾人，

車裏，話語聲，依舊混雜着，透出車窗，又在道路上被清風吹散。

……

搖搖晃晃着，公交車往前走着，不時停下，又不時往前。

“……到站了，到站了，要進市區裏面的，在這兒轉車，”

公交車再停下，車窗外連綿着的山嶺，化爲遠處的一棟棟高樓，近處道路上的一輛輛車輛，

嘈雜着，喧囂着的話語聲，車輛駛過聲透過半敞開的車窗，在公交車內響起，車裏，反倒顯得安靜許多，

公交車前後車門再敞開，停穩車的公交車司機站起了身，朝着車裏喊着，

車裏或是提着揹簍，或是提着編制口袋，或是穿着新衣的乘客，擁擠着，往着車下擠了下去，

那雞鴨鵝的叫聲，也隨着混雜着的話語聲，往着四處散去，

看着車上一衆乘客走下車，廉歌也挪開了腳步，往着車下走去。

……

“走吧。”

“吱吱，吱吱吱……”

踏下車，走出公交站，

站外的道路上，車輛擁堵着，

公交車站不遠，便是這座城市的高鐵站，或從車站走出，或從各處來的行人，便提着那大包小包的行李，步伐匆匆着往着那高鐵站涌去，

再看了眼更遠處城市中心的棟棟高樓，說了句，廉歌重新挪開了腳步，踩着路邊樹木枝葉映下的林蔭，往着城市方向走去，

肩上，小白鼠叫了兩聲，也立着前肢，轉動着腦袋，往着遠處四周，張望着。

……

“……唔唔，哇哇……哇哇……”

一些聲音在遠處響起，漸近，

轉過視線，廉歌循着聲看了過去，

那是個衣衫襤褸，渾身都顯得髒兮兮的年輕人，頭上有些長的頭髮似乎許久都未洗過，就那樣一縷縷粘連着，還落着些灰，

腳上穿着雙破舊的，並不怎麼合腳的運動鞋，看起來就像是個乞丐，

這年輕乞丐，正一邊臉上焦急着，往着這邊走着，一邊不時攔下幾個乘客，一邊焦急慌亂的比劃着，

沾着些污泥的手上，還捏着，攥着個裝着幾個包子的塑料袋子，也隨着比劃的動作輕輕晃動着。

臉上焦急着，急切着，一邊比劃着，年輕乞丐一邊張着嘴，嘴裏卻只能發出些嗚哇聲。

被攔下的行人，或是唯恐避之不及往着旁側躲開，或是擺着手，拖着行李快速走過，

少數停下腳步的行人，也看着年輕乞丐，有些不明所以。

“……你是需要幫助嗎？”

一個年輕女人看着年輕乞丐，停下腳問道，

“嗚哇，哇哇……”

焦急着，年輕乞丐比劃着，嘴裏叫着，

“……不好意思，我聽不懂你講什麼……那邊有警察，要是有什麼事兒的話，你可以找警察……”

年輕女人看着年輕乞丐，似乎還是沒看懂他在說什麼，只能比劃着，說着，朝着高鐵站那邊的警察指了指，

“……哇哇，哇哇……”

年輕乞丐看到年輕女人的動作，轉過頭，望了望那邊，又轉回了頭，焦急着又再比劃着。

似乎是明白了年輕女人不懂，年輕乞丐又繼續往着這邊，又攔下行人，焦急着比劃着，發着嗚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