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吃饅頭做什麼，這店裏這麼多菜呢。”
有些埋怨的聲音在旁側餐桌旁響起，又落下，
旁側餐桌，有些安靜下來，
再看了眼窗外，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旁邊張餐桌，剛進餐館的兩人，
拿着菜單的，是個中年男人，臉上似乎有些埋怨，
坐在他身側的，是位老人，
老人有些鬆弛的皮膚顯得有些黝黑，頭髮已經花白，滿是老繭的手放在餐桌上，似乎有些無所適從，
渾濁的眼底有些恍惚，失神，只是愣愣看着他兒子，張着嘴，
“饅頭……”
呢喃着，老人再重複了遍，
“爸，咱不吃饅頭行不行，這餐館裏這麼多菜呢，你選兩道你喜歡吃得吧？”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父親，屈下身，將菜單放到了父親身前餐桌上，
“我給爸你念這些菜的名字，你看你有什麼想吃的，爸你就點頭，好不好……荔枝肉，這個是酸甜口的……還有這個燒豆腐，爸你歲數大了，牙口不好，吃這個也不錯……還有燉雞湯……”
中年男人彎下腰，拿着菜單，一道菜，一道菜的說着，
老人看了看自己兒子，再看了看那張菜單，緩緩低下了頭，
“……不行，得吃饅頭……只能吃饅頭。”
“爸……你牙口不好。醫生說你胃也不太好，我們吃點別得。你就聽我一回行不行？”
中年男人拿着菜單，喊了聲，說道，
老人沒再應聲，只是將頭往下埋着，埋得更低。
“……有什麼適合老人的湯？”中年男人再看了看自己的父親，轉過頭，看向服務員問道，
“圓子湯，還有燉的雞湯，還有蹄花湯，都比較適合老人家吃。”服務員拿着點菜單，應道，
“那就來一份蹄花湯，和圓子湯吧。”中年男人說道，又轉回頭，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看着自己父親埋着頭，沉默着，手上依舊有些無所適從的模樣，中年男人臉上猶豫了下，又轉回了頭，看向了那服務員，
“你們這有饅頭嗎？”
“實在是不好意思，先生你早些來得話還有，這會兒實在是沒了。”
服務員搖了搖頭，對着中年男人說了句，又轉過頭，看向埋着頭的老人，
“……老爺子，店裏沒饅頭了，您看就聽您兒子的，吃點別得東西成不成？”
老人聞聲，緩緩擡起了頭，眼神恍惚失神着，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後，又埋下了頭，
一旁，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父親，沉默了下，又轉回頭，看向了服務員，
“……那勞煩問下，周圍有什麼能賣饅頭的地方嗎？”
“從這條街過去，在那街口的地方有家賣包子饅頭的鋪子，不過這會兒，估摸着，也快關門了。”服務員看了看餐館門外，轉回頭對着中年男人說道，
“謝謝了。”中年男人道了聲謝，站起了身，
“勞煩您幫我照看下我父親，我去買點饅頭。”
“行。那您看，您剛纔要得兩個湯，還要嗎？”
“還是上上來吧。”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又低下頭，看向埋着頭的父親，說道，
“……爸，那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給你買饅頭。”
說着話，中年男人便轉過身，準備朝着餐館外走去，
而老人，則是擡起了頭，愣愣看着自己兒子，伸出手，拉住了兒子的衣襟。
“爸……”中年男人再轉回身，“爸，我去給你買饅頭呢，你就在這兒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老人聽着中年男人的話，愣愣着看着中年男人，攥着中年男人衣襟的手緩緩鬆了開，
“……爸，你就在這兒坐着啊，我馬上就回來。”
中年男人再叮囑了聲，又擡起了頭，看向服務員，
“勞煩了。”
“不用客氣。”
中年男人轉過身，朝着餐館外，那街口快步走了去，
老人坐在座椅上，轉着頭，眼神恍惚着，愣愣看着自己兒子走遠，直到中年男人消失在視線裏，才緩緩低下頭。
……
“老爺子，你先喝口水，在這兒坐一會兒。”
服務員對着老人說了聲，便又走開了，忙碌起來。
老人坐在座椅上，埋着頭，似乎顯得有些不安，不時又擡起頭，愣愣望着他兒子消失在視線裏的位置。
……
“……小夥子，這是你的荔枝肉。”
服務員端着碟菜，一碗湯，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將那碟菜放到了廉歌身前，又轉回身，將那碗湯，放到了旁邊張餐桌上，老人身前，
“……老爺子，這是您兒子給你點的湯，你要不先喝一碗，開開胃吧。”
服務員放下湯，看着老人，招呼着，
老人聞聲，緩緩擡起了頭，眼神恍惚着，看了看服務員，又緩緩轉過了頭，愣愣着看向了餐館門外，
服務員見狀，也不禁轉過了頭，看向餐館外，
……
老人的兒子，那中年男人喘着粗氣，提着袋子饅頭，重新跑了回來，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中年男人重新走回到了餐桌旁，
“……爸，這是你要的饅頭。”
喘着氣，再擦了擦汗，中年男人將裝着饅頭的袋子放到了餐桌旁，
“這饅頭有些冷了，一會兒配着湯吃吧。”
中年男人說着話，解開了裝着饅頭的袋子，
而老人則是愣愣看着自己兒子，再伸手牽住了自己兒子的衣襟，卻沒去看那饅頭，
“爸，沒事兒，我在呢。”
中年男人對着自己父親，笑着說道，重新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老人愣愣看着自己兒子，先是緩緩鬆開了緊攥着的衣襟，又再一點點擡起了手，用袖口，擦了擦自己兒子額頭上的汗水，
“沒事兒吧，一會兒汗水就幹了。”
中年男人笑着對着自己父親說着，
“先吃飯吧。”
聞聲，老人緩緩放下了手，又轉過了頭，看向了那袋饅頭，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個饅頭，放到嘴裏，一口一口啃着，
“……爸，你慢點吃，喝口湯，別光吃饅頭，一會兒別噎着了。”
伸出手，中年男人拿過老人身前的碗，拿着湯勺，盛了碗湯，放到了老人身前。
老人聞聲，依舊低着頭，沉默着，拿着那饅頭，一口口吃着，
“……來了，來了，菜來了。”
服務員再端着菜，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
“……小夥子，你的菜就上齊了，您看需要給你打點飯嗎？”服務員將碟菜放下，詢問道。
“勞煩了。”點了點頭，廉歌應了聲。
“那您稍等，我這就給您打點飯過來。”
服務員說着，便又快速走開。
轉過視線，廉歌再看向旁邊那餐桌旁。
……
“爸，你慢點吃，別隻吃饅頭，吃點別得吧，這道菜不錯，燉得也比較爛。”
“……饅頭，得吃饅頭，只能吃饅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