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狼心狗肺是什麼！你們小的時候委屈沒受夠嗎？現在你們到了這個年紀，還這樣，你們也是女人，你們也是女人啊！”

中年男人走上前一步，再次憤怒地對着這羣婦人罵道。

而那栽倒在地上的中年婦女，依舊哭天喊地地乾嚎着，

“打女人了啊，打女人了啊，吳老四打女人了啊……”

而剩下幾個女人，則是將頭擰到別處，也不知對中年男人話是否聽進去半句，

中年男人看着身前這幾個中年婦女，手裏攥着的拳頭越握越緊，但終究還是重新放了開，

“……都少說兩句，少說兩句……”

這時候，院子後的樓房裏，似乎聽到外面的爭吵聲，一位有些年長的婦女，身上還繫着圍裙，緊走了幾步，走了出來，

站在幾人中間，勸道，

“吳四哥，你也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得，這幾個女人就這德行，整天說三道四，東家長西家短，嚼舌根，您又不是不知道，犯不着跟這些個人置氣。”

年長婦女對着中年男人安慰了句後，又轉過身，看向還趴在地上的那女人，

“楊家媳婦，你給我起來，我趴我院子裏號喪呢，要嚎滾回家嚎去，別趴我院子裏！”

“還有你們幾個，嘴裏嚼什麼嚼，有什麼話當着我面說給我聽聽！”

又轉頭，對着其餘幾個婦女罵了句。

驟然，院子裏安靜下來。

幾個中年婦女嘴裏嚼着的話止住了，那趴在院子裏乾嚎着的中年婦女也止住了聲，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天天，正經事不做，嘴還碎得不行，看看你們這德行……”

年長婦女又對着幾人說了幾句後，轉回了身，

“吳四哥，這些人說得那些不中聽的話，你也別搭理，這幾個就是些長舌婦，嘴裏就蹦不出半句好話。”

勸慰着中年男人，年長婦女還瞥了眼這幾個中年婦女，

這次，這幾個中年婦女沒應聲。

中年男人看着年長婦人，沉默着，點了點頭。

“……這位是？”

年長婦女轉過頭，看向同樣走至院子邊的廉歌，

“過路的遊客，我去廟裏換香的時候遇上的。到村子裏來歇歇腳。”

中年男人出聲解釋了句。

“怠慢了，怠慢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小夥子，”年長婦女對着廉歌道了聲歉，“這剛進村子，就讓小夥子你看到這出，”

“外地來得？”

年長婦女話音剛落下，旁側，之前趴在地上乾嚎的女人便立刻殷勤地走上前，

“小哥，這個點，早飯該還沒吃吧，我家就是村子裏開小賣部的，店裏餅乾，泡麪都有，你看你要不要來點，填填肚子？”

看看這驟然殷勤起來的中年婦女，廉歌微微笑了笑，語氣平靜地問道，

“那勞煩問下，多少錢？”

“嘿，小哥……這，咱這是山區，這東西運進運出的也不方便，肯定要比外邊快點，你要是泡麪的話，水我就不要您錢，面的話，我就給你算個十幾塊就成，還能給你個地方，歇歇腳……”中年婦女臉上帶着笑容，擠出了褶子，

“那看來我是消受不起了。”廉歌笑着說道，

話音落下，中年婦女臉上瞬間垮了下來，

“小夥子，我可給你講，這附近可就咱這一個村子，你不再我這買，那你可就得餓着肚子……”

“小夥子，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您要想在村子裏歇歇的話，隨便歇多久都行，我這就給你抽根凳子出來。”

年長婦女瞪了眼那中年婦女，中年婦女話音戛然而止，但緊接着，又伸着脖子，嚷嚷起來，

“吳主任，咱做事兒可得憑良心，別得就不說了，我這賺錢你也不讓賺，我還活不活，我一家老小可就指着這個活……你要是不給活路，不給活路，就乾脆把我弄死，反正我也活不成了，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說着，中年婦女又要往地下躺，

“你今天要是臥下去，那就別起來了。”

年長婦女瞥了眼，說道，

中年婦女的動作僵住，沒再往地下躺，只是彎着腰，雙手拍着腿，乾嚎着，

“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年長婦女沒再搭理她，

“小夥子，你等等啊，我這就去給你拿根凳子。”

朝着廉歌再說了句，年長婦女便要轉身朝着屋子裏走去，

“就不勞煩了。”

廉歌看着這乾嚎着，撒潑着的中年婦女笑了笑，收回目光，叫住了年長婦女。

“老哥，不知道能不能去你家坐坐，討杯水喝。”

轉過視線，笑着看着旁側的這中年男人，

聞言，中年男人轉過頭，看着廉歌，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張了張嘴，又頓了頓，才點頭說道，

“成。”

“那勞煩老哥領下路。”

笑着，廉歌出聲說道。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再看了眼院子裏的幾個中年婦女，沿着村道，領着路向前走去，

廉歌也挪開了腳步，邁出了這院子裏。

年長的婦女看着廉歌和中年男人離開後，又頓了頓，看了眼這幾個女人，便轉過身，重新走回了屋子裏。

……

“……剛纔那吳老四那模樣，還真是嚇人。”

“嚇人什麼嚇人，也就耍橫，看他敢動老孃試試……”

院子邊，那幾個女人依舊嚼着舌頭，

話音隨着清風，在廉歌耳邊響起，

“……剛纔他是從那山上廟裏剛回來吧。”

“嘿，以前不燒香，現在知道燒香了，那模樣，多虔誠啊，每天上山下山的給那廟子裏換香換蠟，怎麼以前不見這麼殷勤……我呸。”

“燒香都燒不對地方，就那破廟，風一吹，瓦片都能掉乾淨，那神仙能住那裏頭？”

“我看你就該去拜拜，求那神仙啊，保佑保佑你兒媳婦，懷上的是個男孩。”

“呸呸呸！老孃選得人還能生不出來男娃，那肚子，老孃不用摸就能看出來，肯定是個男孩。”

“就是老孃要燒香，也不去那破地方啊，隔壁村子的單大仙不比那廟裏的泥菩薩靈驗。”

“……聽人講，那山神廟裏的山神，好像是吳家村的祖宗。”

“……祖宗，祖宗又怎麼着，能有隔壁村子的單大仙靈驗，聽說啊，那單大仙是神仙轉世……”

“那單大仙是靈驗，上回村子裏那老丁家媳婦帶着我去啊，還沒開口，我家裏那些事兒，他就給說得那是一清二楚了啊……就是這一兩個月，那單大仙好像都沒在屋裏。”

“是沒在啊，上回我想着去問問卦，我家那兒媳婦肚子什麼時候能鼓起來，結果他徒弟講，單大仙出遠門，出去外地給人指點迷津去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

廉歌同着中年男人，沿着村道，向着村子裏走着，村子口那幾個婦女的話音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