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傑琳從寒意中驚醒，手邊的還亮着微光的光影屏幕附近，爬滿了黑紅色的類植物，這些類植物正在一點點的蠕動着，窗外漆黑一片，可以看得到鎮子中心處的地方，亮着一些微光。

0點

傑琳打着哈欠，哆嗦了起來，屋內的空氣還是很冰涼，她都是穿着盔甲睡覺的，現在的氣溫更加低了，室內只有5度的氣溫，室外早已是零下。

傑琳肚子有些餓了，她看向了不遠處在沙發後面堆積着的食物，剛看過去便發現弗萊在看着自己，傑琳嚇了一跳。

黑紅色的類植物猶如觸鬚一般在弗萊的右半邊身體上交錯縱橫的爬行着，猶如聚集成堆的蛇一般，看着有些駭人。

“院長！”

傑琳喊了一聲，掂着腳踩踏在柔軟蓬鬆的類植物上，來到了弗萊的跟前，此時的弗萊睜大了左眼，傑琳有些奇怪伸着手指頭在弗萊的眼前晃動了下，弗萊沒有反應。

“沒有呼吸了！”

傑琳驚慌失措的急忙伸手按在弗萊的脖子左側，心跳也已經沒有了，弗萊的身體冰涼的猶如屍體一般。

“院長！”

傑琳驚呼了起來，她馬上拿過了矩陣之源小球，打算打開醫療設備，然而此時一團類植物從地面上冒了起來，漸漸的凝結成一張鬼麪人臉的樣子，其中透着點點青色的光芒，猶如兩顆眼球一般。

“我只不過是在外面看着而已，不用擔心的傑琳，這是我由人轉變爲神的過程！”

傑琳吞嚥了一口，點點頭，聲音清楚的從腦海中傳來，然而現實中她卻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點點青色的粒子猶如螢火蟲一般，散落在黑紅色的類植物上。

“你在外面做什麼院長！”

傑琳剛問了一句，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一陣發矇，眼前的視線開始一片漆黑。

再度看清楚的剎那，傑琳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四周圍的一切是黑灰色的，猶如流動的風沙一般，而自己的身邊竟然站着完好無損的弗萊。

“院長這是怎麼回事？”

“可視界限！這是青色神之力最強的地方，感知和思維甚至是力量都可以融爲一體，即力量即爲思維，思維即爲感知，感知即爲思想，能夠把思維，感知以及力量完成三位一體。”

此時傑琳看得很清楚，在中間的廣場附近，一個個被類植物從房屋裏拖拽出來的人，被迫必須吃下那些纖細猶如叉狀閃電的類植物，在自己睡着的幾個小時裏，廣場上已經到處都是死屍，傑琳可以清楚的聽得到聲音，不少人還在求饒着。

此時傑琳所在的地方，除了兩側和身後，是灰黑色流沙般的扭曲畫面外，眼前可以清楚的看得到這個礦山鎮裏的人，聽得到他們的悲鳴。

“覺得我殘忍嗎？”

傑琳看着旁邊揹着雙手，面色嚴肅的弗萊，他的雙眸中透着一抹無奈以及深沉的悲傷。

“他們只不過是一羣........”

“一羣悲慘的失敗者，無力反抗自身命運的悲哀者，弱小可憐的弱者！”

傑琳低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感覺到心裏有些不安，一隻手伸了過來，弗萊按着傑琳的肩膀。

“人之所以能夠被稱之爲神，不單單是因爲能夠做到人力無法企及之事，最爲重要的便是深沉而悲痛的苦難，並且擁有對於死亡的反抗意志，對於生命的絕對執著，我說過，這只是我從人蛻變爲神的過程。”

傑琳無法理解弗萊所說的，此時弗萊眼神溫柔的笑着，搖了搖頭。

“過去神們終究是人，只不過他們在經歷了無數的苦難後，思想意識，信念，希望，勇氣已經超越了人，最終成爲了神，過去他們踩踏着無數的屍骨，建立起了城市來，而我是什麼！”

伴隨着一陣劇烈的慘叫聲，一個吃下了類植物的人痛苦的捂着腦袋，他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沒有死亡，弗萊的嘴角處露出了一抹異樣的笑容。

“人之所變得強大，是因爲身後有着重要之物，只需要一瞬間，有站起來的勇氣，反抗的意志，心底存在着的希望，便可以獲得這份力量！”

傑琳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和之前的女人一樣，類之物在皮下開始瘋長，而這個男人也變得迅速無比，力大無窮，瞬間他便衝向了那些被類之物包裹在空中的武裝勢力，在男人接觸他們的瞬間類之物瞬間縮入了地面。

一個又一個武裝勢力的人被輕而易舉的撕碎，男人在狂怒的吼叫着，彷彿在宣泄着重生。

“條件成立了，恭喜你！”

弗萊說着此時還在發狂的男人安靜了下來，趴在了地上，類之物猶如溫柔的手臂，暖意十足的棉被一般，覆蓋住了男人，男人的臉上顯得很安心的睡去。

此時傑琳看到了弗萊的雙眸已經化作了橙紅色，弗萊的身體皮膚開始出現了裂紋，猩紅的火光從皮膚的裂紋中透出，弗萊的雙眸越來越明亮，他的身體開始伴隨着煙塵，正在風化着，細碎的燃火砂礫在空氣中飄蕩着，傑琳眼前的畫面在一點點消失。

恍惚間傑琳睜開了眼睛，汗液如水般滴滴答答的落下，身體異常的疲憊，傑琳喘息着坐在了地上，看着對面已經動起來的弗萊，但此時再怎麼看，弗萊都只是一具屍體，傑琳有些害怕起來。

“你覺得是這些類植物影響了我，而我其實早已死亡了！”

傑琳有些震驚的看着弗萊，自己內心裏所想的東西，弗萊完全說了出來，一陣略顯無奈的笑聲從弗萊微微咧着的左半邊嘴巴里發出。

“你在想我爲什麼會知道！傑琳，我很快就會成爲神！”

傑琳低着頭，內心裏有些矛盾了起來，眼前的弗萊變了，完全的發生了變化，曾經弗萊非常的討厭神這個字眼，他總是告訴衆人，終有一天，身爲人的他們必須向神發起挑戰，從神的手裏奪回屬於人的一切。

“人真的有可能成爲神嗎！”

傑琳沉吟的說道，有些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當然可能，在城內有三個傢伙有成爲神的資格！”

傑琳有些詫異的看着弗萊，一陣窸窣，弗萊來到了傑琳的身邊，從地上撿起了黑色小球，調出了一塊光影屏幕來，在近距離的光芒下，弗萊身上的類植物開始滋滋作響，一些類植物直接繞到了弗萊的身後。

“阿爾法，卡西莫多，以及.......冉載！”

傑琳有些詫異的看着弗萊。

“我剛剛已經說過，神爲什麼稱之爲神，那些條件只是演變過程必要的存在，關鍵在於能夠站立在光與暗之間，這三個傢伙都已經做到了，只可惜的是前兩者始終沒辦法跨越過去，只能夠稱之爲半神，而第三個提及的小子，還在猶豫！”

弗萊說着打開了房間門，一股凜冽的寒意瞬間席捲了進來，傑琳的腳下出現了大量的類植物，直接把她裹住，好像衣服一般包裹住了傑琳，寒意完全被抵消了。

弗萊帶着傑琳來到了屋外，此時城鎮中間的儀式還在進行着，弗萊不打算停下來，適配者出現了兩名，類植物開始成堆的聚合扭在一起，好像一根結實粗壯的繩子一般，把弗萊和傑琳舉得很高。

璀璨城的燈火可以清楚的看得到，在這樣的黑夜中顯得格外令人矚目，和白天裏陽光下的城市不同，夜晚的城市顯得更加奪目一些。

“很快這座城市會迎來新的一頁，下一個階段已經在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院長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傑琳眼神認真的看着弗萊，弗萊過去作爲和阿爾法同期的學生之一，知道不少關於神們的事，以及璀璨城深層次的事，只不過這些東西弗萊很少會和他們說。

“一個更加黑暗的時代即將到來！”

傑琳靜靜的凝望着弗萊。

“人會失去選擇的權利，從出生開始就在虛擬AI的掌控中，只會沿着由AI規劃出來的人生軌跡行走，從出生到死亡，你覺得這樣幸福嗎！”

傑琳震驚的看着弗萊，搖了搖頭。

“這樣的人生，我寧可不要！”

弗萊點點頭。

“即使我們不製造一些騷亂，城市終究會出現其他的創造者，混沌數學已經很直白的闡述了生命這種東西，總是會找到出口，即使進入到徹底的控制時代，人這種生命體也不會安生的，生命在進化的過程中，總是可以一次次的跨過自然或者人爲所施與的苦難，當那樣的時代來臨的話，會爆發出遠比現在更加強烈的反抗意識來，當人們得知自己活在一個虛擬構建起來的數字世界裏的時候，纔是人類真正該走向滅亡的時刻！”

“院長，難道說........”

弗萊點點頭。

“早在很多年以前，璀璨城在還未建立之前，AI的開發便早已被提上了日程，之所以有現如今如此高度發達的社會，並非因爲人有多麼聰明，而是因爲人建立起了比他們聰明強大無數倍的AI系統，用自己開發出來的AI去統治人類，規劃人類的一切進程，也是身爲人最可悲的時代。”

傑琳沒有說什麼，她感覺到頭皮有些發麻，仔細聯想起來，這麼多年過來，很多東西都在籌備醞釀的階段。

“人本就是貪婪的，分裂的，求知慾好勝心驅動着的生命體，同時人也是善良的，不管人究竟擁有多少缺點，多麼的不完美，終究還是人，神們想要讓人變得完美，從根源上排除人類的弱點，構建一個完美而理想的世界，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人類。”

傑琳怔怔的看着弗萊，此時的弗萊左邊的臉頰上透着一股無奈，但眼神卻無比的堅毅，還是她所熟知的那個弗萊。

“請原諒我傑琳，身後的那些屍體們，抱歉了！”

弗萊靜靜的說着，眼眶中滑落下了淚水來。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如果還是無法找到對抗神們的方法，我什麼也無法阻止。”

“能告訴我嗎院長！究竟是什麼在驅使着你。”

弗萊微微的測過頭來，臉上顯得很明亮，嘴角處擠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是愛！”

黑紅色的類植物猶如瀑布一般突然間傾斜而下，瞬間一條條交錯在一起的觸鬚張牙舞爪的的朝着四面八方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