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米蘭特製的那把仿m1加蘭德步槍的無聲能量狙擊搶，帶着夜視儀，田行健緩緩向洞穴深處走去。

洞穴，呈二十五度角向下延伸，空曠，筆直，出戶意料的長。胖子一直認爲自己有和黑暗交流的能力，總是能和黑暗融合在一起，並從中獲得力量與勝利，可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近一公里，胖子發現，這一次，自己似乎被黑暗拒絕了。

空曠而寂靜的洞穴中，胖子清晰地聽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與黑暗格格不入。而他的第六感，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他，讓他無所遁形。

又走了近百米，一道金屬閘門出現在眼前。

胖子邁着貓一樣的腳步，鬼頭鬼腦地企圖靠近門看清楚，卻不想，厚重的金屬門忽然向兩側滑開來，裏面明亮的光芒爭先恐後地將門縫擠開，照射在胖子目瞪口呆的臉上，秋毫畢現。

“暴露了？”胖子猛地掀開了衣服，露出掛滿全身的聚變手雷，目光堅定視死如歸，一副誰敢過來老子就跟他同歸於盡的樣子。

除了金屬門開啓的聲音，再沒有一點動靜。門後，展現在胖子面前的，是一個標準的停機庫，明亮的燈光下，幾架太空戰機靜靜地停在大廳裏，流線型的機身和X型的機翼，讓胖子頓時傻了眼。

他認識這種戰機，不但他認識，幾乎所有學過古代歷史的人都認識，這是公元3012年，由古代中華機械局製造的經典太空戰鬥機。在的球聯邦解體之前，這種標準型的戰機幾乎就是的球聯邦強大武力的標誌！

幾千年過去了，忽然在眼前出現這樣的古董，胖子簡直沒辦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這裏是一個的下軍事博物館？

燈光通明的停機大廳，沒有一絲聲音，明亮而寂靜，每一架都掛載着導彈，全副武裝。在它們的身體上，有着各式各樣的痕跡，不是歲月留下的灰塵和剝落，而是傷痕。縱橫交錯的累累傷痕，如同一個個歷經沙場百戰餘生的古代戰士，雄壯而威武。

田行健小心翼翼地步入了大門，湊近一架仔細觀看。黑色的機翼上，銘刻着幾排數字編號，在機首位置，則有一個醒目的漢字——華。戰機的坐艙裏，是原裝的古董級控制系統，由於一直處於密封狀態，倒顯得比外面機身要新許多。控制檯上，有一排漢字確定了這些戰機的身份：地球聯邦中華機械製造局。

胖子暗自乍舌，幾千年時間，還有保存這麼完好的古董戰機，實在是一個奇蹟。可是，讓他不明白的是，爲什麼這些戰機會出現在這個的磁黑洞中，爲什麼，自己一靠近，門就自動開啓了。這裏，到底是一個依舊保持着自動門功能的遺蹟，還是一個有人看守的地下博物館？

繞着戰機來回走了好幾圈，依舊沒有一點動靜，整個機庫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跡，滿是灰塵的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腳印之外，再沒有別的。可是，那種被窺探的感覺，卻愈加強烈起來。一路東張西望，胖子剛剛走到機庫旁邊的側門，門忽然開了，一條通道出現在胖子面前。

“誰？”胖子色厲內茬的叫道，“給老子出來！”

聲音在機庫裏迴盪着，愈發顯出了這裏的寂靜，滿是灰塵的機庫，自動開啓的兩道大門，被窺視的直覺，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詭異。

緊緊握着手中的狙擊槍，胖子緩緩走進了通道。通道的盡頭，依舊是門，胖子一靠近，門便自動開啓了。走過這道門，出現在胖子眼前的，是一個寬闊的戰前集合艙，古董的投影式戰前分析儀在集合艙的牆壁上，兩側的電子星際圖蒙在厚厚的灰塵下，閃爍着，若隱若現。

一看到戰前集合艙，胖子立即明白過來，自己是到了一艘古代戰艦之中。來時的山洞，是這艘隱藏在地底的戰艦開闢的飛行通道，而通道上那四道返着金屬光澤的凹槽，毫無疑問，是戰機X型機翼的磁力加速條！

按照停機庫和戰前集合艙的設備以及裝置來看，這艘船，距今至少有近四千年的歷史了。由於飛船所使用的材料，是高強度抗腐蝕的合金，所以，儘管四千年過去，這裏依舊維持着原來的樣子。

船員艙、動力艙、武器庫、電子艙、控制艙、指揮艙，一路走去，自動感應門只要感覺到有人靠近，就會開啓，門外的身份識別系統，彷彿已經成爲了擺設。一開始，胖子還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陷阱，在幾次三番高聲試探後，他的膽子越來越大，見門就進，而這艘相當於兩艘小型運輸艦的戰艦上，除了灰塵和通明的燈光，再沒有任何別的痕跡可以證明有人來過這裏。

指揮室正中的艦橋上，看着依舊保持着工作狀態的中央電腦，胖子覺得有一絲不同尋常。四千年前的電腦，到現在依舊保持着工作，而通常需要身份識別的艙門，自己一路走來竟然暢通無阻，這一切，都不合常理！

正困惑間，一道綠光從艦橋頂部射出，自胖子頭頂掃描到腳下。

“誰？，不出來是吧？”胖子哆嗦着解下身上的一個聚變手雷，打開了手雷的遙控開關，放在中央控制檯的電腦面前，“再不出來，老子炸了這裏！”

“別炸。”一個操着漢語的聲音顫抖着在胖子腦後響起。

胖子一個激靈，猛然回頭，卻見一個圓乎乎懸浮在半空中的腦袋一樣的東西正跟自己大眼瞪小眼。

“啊！”兩個傢伙同時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叫聲中，胖子最先反應過來，“呸！”一口口水吐在這東西的身上，跟上的一槍托卻揮了個空。

“別打，別打，聽我說！”這個有着兩個鏡頭一樣的眼睛和一個紅鼻子的東西，顯然是一個飛行探測機器人，整個身體如同一個會飛的皮球，無比靈活地在空中一個閃避，遠遠漂浮到指揮室天花板上。

“說個屁！你不出來，老子就炸了這裏！”胖子用流利的漢語叫囂道。他發現，這個飛行探測機器人有些哆嗦，看來，這個機器人的幕後操控者膽子也不比自己大多少。

“我在你面前啊！”飛行探測機器人的身體上，忽然伸出了一支短短的機械手，抹了抹胖子吐的口水，有些憤怒地道：“你幹嘛吐口水！”

“你在我面前？少來！”胖子疑惑間，勃然大怒，一槍打在飛行探測機器人身旁的天花板上，“我是要你真人走出來，弄一個飛行探頭算什麼？”

“誰是探頭，你纔是探頭呢！”那飛行探測機器人被擦身而過的一槍嚇得一激靈，忽然抓狂起來，渾身哆嗦着暴跳如雷，兩支短胖的機械手從肚子裏伸了出來，猛然衝向胖子，“我掐死你！”

眼見胖子又舉起了狙擊槍，飛行探測機器人猛然在空中一個轉彎，遠遠飛開去，叫道：“有本事你別用槍！”

盯着眼前這個爲了躲避狙擊搶的鎖定而上躥下跳不亦樂乎的飛行機器人，胖子腦子裏電光火石般地一閃念，試探着道：“你是機器人？”

“屁話！”那飛行機器人氣急敗壞地叫道，“你看我哪個部分像真人？”

胖子的腦子一陣呆滯，不敢相信地叫道：“這裏就你一個？沒有別人控制你？”

“你先放下槍！”那飛行機器人依舊如同一隻沒頭蒼蠅般上下飛舞着，見胖子放下槍，這才停了下來，說道，“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其他人。”

“智能機器人！”胖子的腦子裏如同閃過一道驚雷，他呆呆地望着遠遠懸浮在天花板上，兩個鏡頭般的眼睛一上一下亂轉的飛行探測機器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擁有完全自我意識的機器人，從電腦出現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被科學家所追求。可是，人類，擁有的意識，不光是記憶，還包括許多別的無法複製的東西。一臺電腦，就算是擁有幾乎無限的記憶儲存空間，擁有包括氣味，顏色，聲音甚至觸覺感知，擁有辨別分析的程序，它依舊只是一臺電腦而已，所有的這一切，都不過是人類強行組合在一起的。

科幻電影中，機器人擁有自我意識，在現實中，完全是一種幻想。

可是，現在，這個圓型的飛行機器人就懸浮在自己面前，用極端人性化的動作向自己宣稱，它，是一個擁有完全自我意識的機器人，它甚至知道噁心，知道害怕，知道憤怒！

“，老子不信！”胖子又一次舉起了狙擊搶。

“噢！”那飛行機器人居然嘆了口氣，兩個鏡頭耷拉着道，“你要怎麼才相信？”

“這……”胖子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放下槍問道，“這艘戰艦的人呢？”

“你見過有活四千多歲的人麼？”飛行機器人嘴部的顯示屏用綠色鐳射光線拉出一個撇嘴的樣子，“那不叫人，那叫妖怪。”

“嘿，，這機器人還知道頂嘴。”胖子心裏一陣驚奇讚歎，問道，“都死了？”

飛行機器人的兩個鏡頭翻到了頭頂上，鄙夷地道：“不死還成仙啊？”眼見胖子要發飈，飛行機器人急忙擺了擺兩支短手道，“我的主機裏有航行日記，你自己看吧，別動不動就舞槍弄棒的，都幾千年了，文明還沒進步？”

胖子被噎了個半死，狠狠地瞪了這機器人一眼，轉頭看了看控制檯上的中央電腦，“這是你的主機？你就是這玩意？”

飛行機器人的身體上下轉了轉，算是點頭。

胖子解下身上的手雷，亂七八糟地在控制檯的每個角落放一個，老實巴交地道：“不知道炸了你的主機，對你有沒有什麼影響，要不，咱們先試試看？文明進步了，現在都用聚變手雷玩威脅。”

飛行機器人沒想到這胖子竟然這麼卑鄙，一時間又是憤怒又是害怕，鐳射光在嘴巴上拉出一道波浪，劇烈地顫抖着，忽然冒出一陣黑煙，一個筋斗跌落在地上，電花四射滋滋作響，中央控制檯的電腦也猛地黑了屏，一副死機的模樣。

“喲，玩這一套。”胖子心裏一樂，會裝死的機器人，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當下毫不客氣地一邊往門口走一邊摸出了遙控器，嘴裏道，“裝死是吧，老子今天讓你徹底Gameover！”

“，你贏了！”飛行機器人到頗爲光棍，眼見被胖子識穿了計謀，立即一翻身又飄了起來，說道：“和平共處，大家都是炎黃子孫，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呸！”胖子道，“你最多算中國機器人。”

話間，電腦主屏上已經顯示出了艦長的航行日記，一連串的密碼自動輸入，這篇標記着3s級絕密的航行日記文件，被點開了。

日記很長，這位年輕的艦長從登上這艘戰艦執行最後一次任務開始，一直到他死去，航行日記長達上千萬字。幾十年的時光，在浩瀚的宇宙中，在一個寂寞的星球上，濃縮在了日記中。胖子靜靜地翻閱着標記着重點的日記，越看，心裏就越震撼。

一個四千年前，地球聯邦時代古人的人生歷程，一次絕密的研究工程，一場災難式的戰鬥，一路傳奇般的逃亡，就這麼近距離的，沒有一絲一毫隱瞞地，展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