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圓合什一禮，目送楚離漸漸消失。
他僧袍飄了一下，長吁出一口氣。
法相笑道：“法圓師弟，你竟這般忌憚他？”
法圓微微笑一下沒說話。
法相道：“楚施主大名在外，數次追殺未果，確實是人中之龍，不過法圓師弟你武學精湛，不怕他纔是。”
法圓微笑道：“法相師兄，他的厲害非親身體會，不可名狀，還是先救這位孟施主吧。”
“也好。”法相笑道：“孟施主一次惹上兩大高手，能逃得一命，確實是幸事，咱們若晚來一步，他怕是已不在人世，真是福德深厚。”
法圓搖搖頭沒說話。
現在說孟堅逃得一命還爲時尚早，能救得了他一次，卻救不了下一次。
依他對楚離的瞭解，絕不會這麼算了。
想殺楚離的，他會提前動手殺了對方，孟堅與他有殺弟之仇，而且精通刺殺之術，對蕭詩有重大威脅，楚離絕不會放過他，即使他是紫雲山弟子。
楚離在國公府的時候就不怕四大宗派，膽大包天，否則也不會得罪大雷音寺，受自己的追殺，楚離一定會殺孟堅。
“法圓師弟，怎麼了？”法相看他心事重重，呵呵笑道：“真被楚施主嚇着了？”
法圓道：“法相師兄，想救孟施主，須得咱們時刻跟着。”
“這倒不必。”法相笑道：“讓紫雲山的人過來就是，再來兩個紫雲山的人，不信楚施主真能殺得了孟施主，或是，咱們先把他送回紫雲山！”
“此法甚好！”法圓緩緩點頭：“送佛送到西，既然救了孟施主，還是送他回紫雲山吧！……不過就怕孟施主不願意，想繼續報仇！”
孟堅一直在旁邊聽着，此時開口道：“多謝二位大師！”
法圓訝然看向他。
孟堅道：“我不會犯傻，報不了仇，那就找人幫忙！”
“那孟施主是招呼同門，還是我們送回紫雲山？”法圓道。
“我會請師兄幫忙！”孟堅狠狠道。
法圓合什一禮：“如此甚好。”
他卻有些看不起這位孟堅。
若是孟堅直接返回紫雲山，自己苦練，將來自己親手替弟弟報仇，他雖不贊同卻很敬佩，沒想到孟堅竟然直接找同門幫忙，其心性委實有些不夠純粹。
這般人物雖天賦過人，卻究竟成就有限，很難成大器，踏入天外天也難成頂尖高手。
沒有一顆勇猛精進的心，進入天外天后就會懈怠。
天外天對於真正追求武道極境之人而言僅是起點，距離天神境遙不可及，比起這個，從築基到天外天僅是一小步，踏進天外天才真正開始上路而已。
顯然，孟堅是那種只求安逸，不求武道極境之人，與自己，與楚離，都不是一路人。
法相微笑道：“不知找哪一位同門？”
“我張師兄在禁宮做供奉，殺楚離小菜一碟！”孟堅淡淡道。
“禁宮供奉……”法相笑道：“如此甚好，地位超然，不過恩怨無止無休，能解開就解開吧，放下才是解脫，否則殺孽太重，會有果報。”
“是，多謝大師相勸。”孟堅合什微笑。
他卻不以爲然，自己根本不信佛門那一套因果之說。
——
楚離回了天樞院。
蕭詩正站在院中發呆，屋裏楊絮正在照顧雪凌。
看到他回來，蕭詩鬆一口氣：“殺了他？”
楚離搖頭。
蕭詩眼波流轉：“紫雲山的弟子不那麼好殺，有祕術吧？”
“法圓與法相救了他。”楚離道：“大雷音寺與紫雲山湊到一起了，還真是有趣。”
蕭詩沉吟道：“照理說，不應該。”
她對四大宗派的恩怨瞭解得很清楚，道不同不相爲謀，四大宗派各守一道，即使金剛寺與大雷音寺皆是佛門，修的也不是一種佛法。
楚離道：“應該是私人情誼。”
“殺不殺也無所謂。”
“他想找禁宮供奉張刺來殺人。”楚離搖頭道：“禁宮供奉……”
“真夠無恥的。”
“明智之舉，他明白自己幾斤幾兩，回山修煉再久也追不上我，不如早早就找人幫忙！”
“那你要他找到禁宮供奉之前殺了他？”
“嗯。”
“大雷音寺的人護着他，能成嗎？”
“這就要看我的本事啦。”楚離微笑道：“也得請人幫忙。”
“……陸玉蓉？”
“只有找她。”楚離點點頭：“她引開法圓的注意，我再動手。”
蕭詩搖頭：“她能答應？……她估計不想沾這個麻煩！”
“那就太小瞧她的膽量了。”楚離笑了笑。
陸玉蓉既然伸手摻合這件事，就不怕紫雲山，必有所依仗。
反正只要條件足夠，她會答應幫忙，況且只是引開兩僧注意，孟堅被殺也不能說一定關她的事。
她若是尋常人，紫雲山順便就殺了，可她身份非同小可，紫雲山多數會裝糊塗，紫雲山未必想對上兩大國公府甚至王府。
——
神都城外的慈恩寺金光閃閃，富麗堂皇。
清晨時分，整座慈恩寺沐浴在香氣中。
三聲晨鐘響過，伴隨着誦經聲響起，飄出很遠，整座慈恩寺籠罩在莊嚴神聖中。
慈恩寺後一座禪院內，孟堅正緩緩活動着僵硬的身體，虛弱的感覺仍繚繞心頭，身體不能劇烈活動，三記陰雷掌出去，周身精氣神皆空，需要一個月時間才能徹底恢復。
他身處慈恩寺內，即使不信佛法，聽着晨鐘響過與誦經聲繚繞，也不由心情安寧。
已經給禁宮供奉張刺送去了信，自己只要等消息，待師兄收到消息，趕過來，那自己就徹底安全了。
“孟堅。”法悟小和尚進了小院，微笑道：“身子可好一些？”
“湊和吧。”孟堅笑道：“沒想到法悟你會救我！”
“咱們武功相仿，彼此切磋最有進益，自然不能讓你死！”法悟笑道：“你要死了，我向哪兒尋這般對手！”
“那倒也是。”孟堅笑道。
法悟道：“見識了楚施主的武功，如何？”
孟堅笑容斂去，臉色陰沉。
法悟道：“果真那麼厲害嗎？”
孟堅緩緩點頭。
“我要好好修煉，有一天要追上他！”法悟哼道：“徹底打敗他！”
孟堅看他一眼，笑一下。
他覺得法悟這一輩子怕是打不過姓楚的，這個姓楚的太厲害！
“法圓。”一聲清冷的女子聲音驀的響起，壓下了嫋嫋誦經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