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芳百煞的巢血後,我只覺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但是心上的擔子卻依然沉重,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壓的我喘不過氣。
下山的時候我說我要開車,但是孫遇玄卻說,如果我來開車的話,估摸着明天早上都未必能下的了山。
也對,這盤山公路七拐八繞的,要我開確實是有點困難,說不定到時候一車子的人都被我開到山下去了,雖然我本意是想讓孫遇玄好好休息一下的,但看來,這個本意實施起來有點困難。
孫遇玄臉上顯得十分的平淡,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但我就不一樣了,我被這一連串的事整的憂心忡忡。
我們把陳迦楠安置在副駕駛,然後把他的靠背放了下來,讓他可以平躺着。
車子一路行駛,我不由的開始犯困,但是孫遇玄在開車,我想陪着他。
孫遇玄見狀,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說:“困了就睡,不用強撐着,頭都可以搗蒜了。”
再接觸到他眼裏一絲促狹的笑意後,我舔了舔嘴巴對他點頭笑了笑,然後將手橫抱在胸前,昏昏入睡。
睡夢中,我聽到孫遇玄對陳迦楠說道:“我和薛燦和好了。”
“那就好,以後我會跟她保持距離。”
“嗯。”
他們兩短暫的話音落下,我只覺空氣中彷彿流淌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那氣息鑽入鼻尖,是哀傷的,猶如夜間綻放的曇花,靜悄悄,而又偷偷的開出花朵。
孫遇玄之所以會這麼說,大概是不想陳迦楠再和我有點過多的接觸吧,可是我總覺得,陳迦楠就是一個很乾淨,很簡單的大男生,只是他看起來太睿智,想法太多,所以比較引人懷疑。
但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我們想象的這麼壞呢。
陳迦楠執意不去住院,因爲他怕三爺會查到他的信息,知道他受傷後便趁人之危,我們拗不過他,只好把他送回了他新租的房子。
三爺車上的GPS系統被毀,所以我們才把它開進了小區的地下停車褲,此時已時至半夜,小區裏除了我們再沒有別人。
孫遇玄便背上了陳迦楠,我抱着小十三,揹着骨心嬈上了樓,到達房間的時候,早已累的氣喘噓噓,孫遇玄把陳迦楠撂到了牀上,我把骨心嬈放到了沙發上。
我看着骨心嬈不由得犯難,她就這麼呆在這裏可以麼,可是過了這麼久,她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我朝孫遇玄詢問道,他說:“她現在必須要回到桃花庵,就跟我要回別墅一樣。”
我知道這是爲什麼,因爲每次孫遇玄受了重傷都得回到別墅的那個棺材裏,可能是因爲他的器官在那吧。
但是桃花庵這麼遠的地方,開車去肯定不現實,只能通過孫遇玄的瞬間轉移將她運送到那裏去,我將想法轉述給孫遇玄,他顯然有些不情願。
“天就快亮了,你把骨心嬈送到地方之後就趕緊回別墅,我天亮之後去找你。”我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看着我,這纔不滿的嗯了一聲。
“你要呆在這裏?”
“那我去哪?”
他聽了我的反問之後,表情嚴肅的像個小老頭,沉默了幾秒之後,說:“這兩天關注一下房子,看上哪個,就買下來。”
“省的你再這麼居無定所。”
他酷酷的扔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就離開了,我在他離開之後,坐在原地使勁的傻笑,孫遇玄,你就說你想和我有個家就得了唄。
不行,不行,我又開始自作多情了,我抱着抱枕,一怔狂笑,當然是沒出聲的那種。
但是笑了一會兒,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似的,我面部僵硬的擡起頭,發現陳迦楠正靠在拐角的牆壁上,一動不動的看着我,我被嚇了一跳。
只見陳迦楠嘴繃成一條直線,臉色尤其蒼白,就像他靠着的那面牆似的,這蒼白的膚色,襯得他的五官比平時立體了不少,他身上穿的睡衣是孫遇玄給他換的,大概是因爲不專心,所以看起來歪歪扭扭。
他移開眼神,沒和我說話,徑直走了出來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後他去房間拿了醫藥盒,做在我旁邊的沙發上。
他二話不說的脫掉了身上的睡衣,赤裸的上身在我眼前顯露無疑,上面掛着爛七八糟的傷口,看起來分外觸目驚心。
我面上一紅,慌忙轉開了臉,陳迦楠咬着脣,將我先前給他裹上去的紗布一層層的解了下來,雖然我知道孫遇玄不喜歡我對陳迦楠有一點點的關心,但是看着他如此模樣,我心裏難以安寧,就算是一個小動物在我面前受了傷,我都會給它包紮一下,更何況是個人呢。
於是我低着頭,伸出手對陳迦楠說道:“我幫你吧。”
他沒有說話,卻抗拒的閃躲了一下。
我聽到了,先前他在車裏對孫遇玄說,他會跟我保持距離,可是我也沒覺得我倆很親密呀,不一直都挺有距離感的。
“陳迦楠你怎麼了?”我明知故問到,無非是想知道他心裏的想法。
“沒怎麼,我自己可以處理。”他冷冷的回答。
我鬱悶的哦了一聲,退到了旁邊,但是視線卻一直盯着他肋巴骨上的三道挖痕,沒有移開。
陳迦楠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停止了處理傷口的手,轉過臉,如沉木一般的眼神,緊緊的盯着我,連說出的話都彷彿帶着冷風。
“好看麼。”
“啊?”我愣住了。
“我問你我的傷口好看麼。”
我被陳迦楠嚴肅而又冰冷的語氣給嚇到了,他似乎是在生氣,這是他第一次對我生氣。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時候,他卻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將我的手拉到他的肋巴骨處,溫熱的觸感,使我像觸電一般的縮起了手指。
我向後用力掙扎,但是陳迦楠卻握的很緊,沒有鬆開,因爲掙扎,他稍稍結痂的傷口被我給碰爛,有溫熱的血從裏面流了出來,但是陳迦楠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我不敢再動彈,只能感受這那粘膩的血在掌間化開,這一刻,我才發現陳迦楠很瘦,因爲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感受到他得肋巴骨。
陳迦楠抓着我的手,又朝自己的傷口處按了幾分。
我害怕了,驚慌的問他:“你幹什麼啊?”
陳迦楠沒有回答,漆黑的眼睛只是看着我,他帥氣得臉上帶着許多處擦傷,沉默的眼裏,能看到些許的隱忍。
半晌,他才淡淡得說:“薛燦,我也是人,我也會痛。”
我聞言,愕然的看着他,爲什麼他這句話,聽起來這麼讓人難受呢。
“你……你怎麼了?”我得聲音都跟着軟了下來。
血還在流,他的體溫也一點點的流失,我的手掌貼着他心臟的下方,能感受到他的心臟強有力的跳動。
他和我對視了兩秒,邊看着我,邊對我說:“這傷口,是方白山得爪子留下的。”
我愕然,頭頂上彷彿有驚雷炸過。
原來,陳迦楠知道,我是在因爲傷口而懷疑他,所以他心很痛,因爲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對別人付出一場,換來的卻是懷疑。
早在骨心嬈指責我不關心他,不感恩他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很酸了吧,但他卻還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他想用實際行動向孫遇玄和我證明,他不是個別有用心的人。
可到最後,他換來的仍是懷疑,如果我是陳迦楠,此刻該是何等的難受。
他甩掉了我的手,站起來就準備離開,我條件反射的去抓他。
我的手掌裏帶着他得血,溫熱的握住了他的手。
……
“陳迦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