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說了。”我紅着眼圈看着他。
“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需要這麼想。”
“爲什麼這麼說?”
他停下了幫我擦眼淚的手,是那種驀然的停頓,他把紙巾丟入了垃圾桶,站起身,背對着我,像是吐了一口氣:“你少了一條牽絆,比如情感上的,不是麼?”
他朝着陽臺走了過去,關上了推拉門,坐在陽臺的格子沙發上,靜默的抽眼,煙霧淡淡的,縈繞着他的臉龐,安靜美好的彷彿一副畫。
畫的題目叫:安靜抽菸的男人。
我想,陳迦楠對抽菸這件事並沒有癮,因爲平時很少見他抽,只有安靜的時候,與我獨處的時候,他總會點支菸。
我的眼神空洞,虛妄的看着天花板,我不知道陳迦楠口中的‘召喚’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回去了’是什麼意思,我唯一知道的是,下一次再見小十三,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跟小十三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快樂的,他從未給過我任何得壓力,也從未讓我感覺到恐懼,他對我來說,就像是情人,我想把他護在翅膀下,他想把我護在懷抱裏,但是,我沒有保護好他,我總讓他爲我受傷。
甚至沉睡……
不知多久的沉睡……
小十三很聰明,但他在我面前卻總是說話幼稚,只要有他在,我就會感到安全,只要有他在,我就會純粹的開心,只要有他在,我就會身心都輕鬆起來。
我在奔向光明的路上闊步向前,他在我背後的陰影中默默陪伴,只要我回頭,就能看見他,然而我的目光,卻始終向前。
身上得痛與心上的胡亂交揉,我已然分不清誰是誰。
陳迦楠抽完了一支菸,卻不肯進來,我知道,他在迴避我得問題,他不想讓我對他再提小十三,因爲他也不知道如何解答。
既然這樣,我就不再爲難他。
只要小十三還沒有魂飛魄散,總有一天會再次遇見吧。
“陳迦楠,陳迦楠。”我叫了兩聲,他驀然驚醒似得擡頭,隨後推開了門,再次走了進來。
“我今天……”我猶豫了一下說:“可以走動麼?”
他沒有問我幹什麼去,而是在聽到我說話得瞬間便嚴令禁止:“不可以。”
“我覺得我好的差不多了,我得儘快——”
“好多了?”他鼻尖輕皺:“好多了你還一直皺着眉頭?”
我被他得話訝異了一下,隨後朝臉上摸了摸,發現雙眉之間果然隆起了一個小山包,我竟然都不知道。
可現在不是我好沒好的問題,我得趕緊回別墅看看孫遇玄,因爲別墅裏實在是太不安全了,並且,還有那個叫萬頃的傢伙呢!
陳迦楠坐在我對面,雙手搭在一起,問道:“那天我給你發得錄音你聽見了麼。”
“聽見了。”
“你在點了語音通話之後去了哪裏,我等了你半天,而音頻裏的人聲顯然不是你。”
“我知道那個聲音,是白姑得孫女,白淺,你知道白姑是誰麼,她就是我姑姑找來對付我的人,估計白淺當時是想趁虛而入,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嚇到了。”
陳迦楠聞言後,冷靜而固執的說:“你去了哪?”
“我——”我正要說,卻猶豫住了,我要告訴陳迦楠是誰在那天帶走了我麼,我要告訴他孫遇玄的母親已經變成了血屍嗎,可是……
“睡吧,好好休息。”
陳迦楠聞言後起身,不再追問,我在他眼裏看到了稍縱即逝的傷感,一種做的再多,也不被認可的傷感。
“陳迦楠。”我叫住他了的背影,說:“謝謝你照顧我。”
“不用。”
“骨心嬈最近好點了麼,你們有沒有再見面?”
陳迦楠聞言,轉身直視我,說:“就算她極力的想要進入我們得圈子,但你我心裏都清楚,她跟我們不朋友,她沒辦法也不可能融入我們。”
陳迦楠說着,似乎有些含沙射影,聽的我心裏極不是滋味。
“你這麼說太絕情了,畢竟骨心嬈那麼喜歡你,雖然她的感情來的快,但你也看的出來那是真的。”
“再真的感情,給錯了對象,也只能算是自作多情。”
他說,語氣聽起來有些殘忍。
我垂下了頭,說:“其實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只是,不想再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那我告訴你好了。”
“不用。”他拒絕,邊解鈕釦邊走去自己的房間:“休養一天,明天天亮的時候再走。”
我能感覺到陳迦楠很累,因爲他進入房間不一會,裏面就傳來了他熟睡的聲音,我知道,我短暫的猶豫再一次觸動了他敏感脆弱的內心,大概是因爲有愧於孫遇玄的緣故,所以他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因爲他想得到我們的認可與信任。
再多等一天,應該沒有關係吧。
孫遇玄,你現在有沒有好一點,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可是我不能像你解釋,因爲那個萬傾手裏有你得屍體,原諒我,原諒我善意的隱瞞。
大概是睡的太久,所以我絲毫沒有睡意,我胸間的這個標記到底意味着什麼,一個符號?
如果有天孫遇玄問起我玉佩得事,我該怎麼回答,難道要說不知道麼?
我很煩躁,想到孫遇玄的時候很糾結,想到小十三得時候心很痛,想到陳迦楠得時候很歉疚,想到骨心嬈的時候又覺得她很可憐……
各種各樣的情緒,讓我像一個飽脹的氣球,我怕它會爆掉。
情況發展得太過突然,在加上上次出了密道之後得徒然失憶,以至於我還沒來得及把孫遇玄的屍體就在密道里的這個消息告訴他,不知他知道後會不會很開心。
或許不久之後,孫遇玄就能夠擁有自己得身體了!
我這纔開始仔細端詳自己的手手臂,發現上面都是紅色的傷疤,像是被烙鐵燙出來的一般,手背上已經被陳迦楠給包了起來,我揭開看,發現上面有一道焦黑的痕跡,八成是火焰留下來得。
如果不是小十三,估計我現在早已變成了一個癡呆兒,這才真的叫做大難不死。
我想,小十三一定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把我救出來的,至於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我也無從知曉,只祈望他沒什麼大礙。
小十三,某年某月某日,你還會臭屁的叫我一聲醜女人吧。
想到這,我再度紅了眼眶。
時間從指縫中悄然溜走,在此醒來的時候,是被陳迦楠叫醒的,他眼睛微耷,儼然一副沒有睡飽的模樣,他努努嘴,遞給我一個瓷勺,說:“把粥喝了,吃點流食。”
我乖乖得嗯了一聲,想要起身,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衣服還沒扣扣子,於是窘迫的抓住了被子。
陳迦楠顯然是讀懂了我的意思,拿了一件超寬大得棉質帶袖子得長睡衣遞給了我,然後他進了房子,我換好之後,他纔出來。
我看着扔在垃圾桶,邊邊角角被燒得發黑得衣服,抱歉的對陳迦楠吐吐舌頭,說:“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你這個重度潔癖症患者。”
“已經被你磨完了。”
他隨口說道,我卻被狠狠嗆了一口粥:“我有那麼邋遢嗎。”
“不邋遢得時候。”他故意停頓:“很少。”
我白了他一眼,然後他低頭,默默的喝粥,我們之間只剩下瓷勺和碗碰撞的聲音,像這樣面對面安靜的吃飯,我和孫遇玄這輩子都無法做到。
他吃完之後,遞給了我一個手機,說:“有事第一時間聯繫我。”
他看我有些驚訝,又說:“我不玩qq,你沒手機聯繫不到我,不方便,只是箇舊手機,阿玄要是問起,你就說是你自己買的就行了。”
我看了看,手機不僅新,還是最新款,甚至比他用的款式還要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