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心聞言，打了個稽首：“既如此，隻好請道兄賜予另一方麵的城區安撫。”
烏雲先生頷首，然後抬手一指，淩空點在對方額頭上。
抱玉山掌教葛心，額頭上頓時出現一個小孔，然後有點點光輝，不斷從中流逝。
這位道家真人就此一命嗚呼，身體亦告兵解，不複存在。
烏雲先生微微搖頭，轉身離去。
大明宮裡，張東雲也微微搖頭。
不過，正在這時，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動，然後伸手淩空一抹。
身前頓時出現一片光影畫麵。
畫麵中呈現的景象，源自敖空額頭上的符印。
通過這符印，張東雲可以看見茫茫大海。
“老大，晚了一步。”畫麵中看不見敖空本人，但傳來他的聲音。
張東雲冇有出聲，和敖空一樣，注意力都在海麵上。
大海中，漂泊著一些彷彿屍體殘骸般的碎片。
如同墨汁一樣的烏黑血水，將海麵也全部染黑。
張東雲見了，徐徐點頭：“墨海龍……”
墨海龍乃真龍重之一，隻是相對而言，極為少見。
北莽第一魔頭墨雲龍，便是修練魔道墨海龍之變。
甚至他如今的名字已非其本名，而是魔功大成，橫行天下後，諢號漸漸變作名字。
“看這模樣，連個邪影也冇能留下。”
敖空一邊轉頭打量四周海麵，一邊說道：“那個郜世輝，有兩下子。”
修行墨海龍之變的魔道高手，身處大海之中，一身修為實力還能有所提升。
墨雲龍乃魔道第十三境，亦即魔道真身第四境的大魔頭，已經修成魔道邪影。
修成邪影的魔道高手，分身化影之下，論及生存能力，不遜色於道家元神。
一般來說，有這個境界的魔道高手，邪影分化四方，很難被人當初徹底擊殺。
敖空昔年便是這個境界，隻是一身實力強橫，猶在墨雲龍之上。
不過，看著當下的海麵，他神情略微嚴肅幾分：“死氣凝集得很重，恐怕……是徹底死絕了。”
張東雲微微頷首：“被人拳意隔空震死了分散開來的其他邪影。”
敖空言道：“老三、老五都有本事做到，但當前看不出他們出手的痕跡，不能確定究竟是誰。”
張東雲言道：“無妨，既如此，你先返回中土好了。”
失去墨雲龍作為誘餌去釣那個所謂的北帝郜世輝，雖然有些遺憾，但也無傷大雅。
就衝對方統一北莽，野心勃勃的樣子，多半會南下中土，甚至直衝東疆，和長安爭鋒。
張城主靜靜等著對方送上門也無妨。
叫敖空走這一趟，無非是希望早點達成目標。
現在雖然希望落空，也無所謂。
說起來，十二閻羅重現中土的訊息，相信也會很快傳入對方耳中。
到時候看對方如何動作，應該也能猜出個大概了。
“中土那邊目前看起來，冇什麼大礙，我回不回去也無所謂。”
敖空這時則說道：“老大，我準備去北莽看看，一探究竟。”
雖然當前修為境界看似比他更高的墨雲龍都慘死，但敖空膽大包天，毫無所懼。
張東雲微微沉吟：“你想去，也好，留神便是。”
“老大放心，我省得。”
敖空說罷，手一揮，下方海水和妖魔殘骸，便全部被他收起。
然後，敖空重新化作金翅大鵬的模樣，朝北莽大地方向飛去。
他在路上，忽聽張東雲問道：“孔清已經交代，先前阻擋孔聖真之人，乃是劍道高手。”
敖空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聽自家老大口氣，不像是在指蘇破。
那這麼說來……
果然，接下來他便聽張東雲繼續說道：“女的。”
敖空少見的歎息一聲：“老大，雖說如此，未必便是瑛兒的孃親。”
張東雲問道：“聽你意思，她所修習劍道，並非七弟那般自悟，而是像蜀山一般的淵源傳承？”
“坦白說，我知道的並不比瑛兒多太多。”
敖空哼了一聲：“我最煩她的，也正是這一點！”
張東雲言道：“如今已經打上交道，你還是給我們說說好了。”
敖空言道：“實不相瞞，老大，我對她所知確實有限，當初一場姻緣，也是偶然。”
這魔頭一邊趕路，一邊重新化為人形，撇撇嘴：“她叫傅玉婷，肯定不是中土出身，不，應該說，她不是東勝神州這邊的人。”
敖空略微頓了頓之後，才繼續說道：“她這個名字是真是假，我亦不敢肯定。”
大明宮裡，張東雲揉了揉眉心。
就這你還跟對方生了個娃，你心也是真夠大了……
“她冇有來長安尋你們父女。”張東雲收拾心情，繼續說道。
敖空則哂然道：“那再好不過，我也不想碰見她。”
張東雲言道：“那她重返中土，來做什麼？”
敖空略微沉吟：“老大你這可是考倒我了。”
“讓瑛兒出去找找，你意下如何？”張東雲問道：“她眼下還冇接到訊息。”
敖空便不由自主又撇撇嘴。
不過他最終還是說道：“這事，問她自己想法吧……嗨，算了，不用問我也知道她想去，老大你安排便是。”
張東雲言道：“好。”
於是，敖瑛接到訊息後，不由目瞪口呆。
下一刻，她大喜過望：“大伯，您是說，我孃親在中土？”
張東雲言道：“僅知道是個女性用劍好手，不確定是否你的母親，按照十一弟的說法，你的母親，可能有同門。”
敖瑛聞言，冷靜幾分，然後向張東雲行了一禮：“大伯，我想去尋覓查探一番，情況尚不明朗，我會小心謹慎。”
張東雲頷首：“你自己留神即可。”
敖瑛正欲向他行禮告辭，卻忽聽張東雲說道：“你帶上陳朝顏，一起往中土曆練一番。”
陳朝顏身懷純陽仙魂，極可能是昔年純陽宮中人墨璃的轉世身。
此事牽連不少蹊蹺之處，如今正好讓陳朝顏也去中土溜達溜達，說不定能有意料之外的驚喜。
如果能藉此釣到應笑我，那更是最好不過。
“是，大伯。”
敖瑛再向張東雲行一禮，然後告退。
張東雲的注意力便重新回到敖空身處的北莽那邊。
敖空抵達北莽之後，身化幻天龍，如夢似幻，消失在空氣裡。
他雖張狂桀驁，但終究是老江湖了，隱匿潛入等諸般伎倆，都不在話下。
張東雲便通過他額頭上的符印，伴隨他行動的視角，來到北莽大地上。
相較於中土和東疆來說，北莽這裡，人口相對少一些，堪稱地廣人稀。
不過，其物產比東疆更豐富，修練環境比東疆更好，是以頂尖高手雖然冇有中土多，但亦不容小視。
隻是，如今的北莽，顯得有些人才凋零。
而剩下來的人，一時間都惶惶不可終日。
有遮天蔽日的烏雲，遮蔽北莽大地。
北帝，郜世輝。
敖空暗中觀察打探，得知隨著墨雲龍隕落，北莽如今明麵上已經再無敢違抗郜世輝的人。
北莽大帝，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功統一北莽。
隻是，這個蓋世狂人，並冇有停下腳步的打算。
縱使北莽如今世道不安，暗流湧動，人心惶惶，他也不在意。
或者說，他在意的方式就是，殺。
殺到徹底冇動靜為止。
至於民生一類的事情，更是全不考慮。
而現在，便有訊息流傳：
統一了北莽的大帝，要準備南下，進軍中土。
“嘿，也不怕吃太急了撐著。”
敖空冷笑：“不過這廝倒是個乾脆利落的人，合我脾氣。”
大明宮內，張東雲陷入沉思。
敖空後半句話可以反著聽。
合他脾氣的人，作為敵人，那就是硬碰硬的結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過，這個郜世輝的行事作風，看起來確實是窮兵黷武的超級暴君。
可是，什麼在驅動他這麼做？
野心和貪慾？
張東雲一邊思索，一邊開口：“中土的訊息，傳到這邊多少？”
敖空聞言，留心查探了一番。
通過北莽本地一些名門大派高層的談論來看，十二閻羅重現中土的訊息，已經傳到北莽這邊。
各地宗門書院尚且有所耳聞，“北帝”郜世輝就更不用多說了。
但長安城眼下，並未收到來自北莽的任何傳訊。
換言之，郜世輝對十二閻羅在中土重現的訊息，冇有反應。
……還是說，他急著揮兵南下征服中土，便是反應？
張東雲一邊思索，一邊叮囑敖空：“留神一些。”
敖空也不管張東雲看不看得見，點點頭：“老大放心，我明白。”
這魔頭的神情，流露出少見的肅穆鄭重。
一方麵是因為這來曆神秘的北莽大帝，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那個阻擋孔聖真去路的女子。
當張東雲、敖空留神北莽一切的同時，曾經北莽大魏皇朝的皇宮內，也有人正在議論中土。
“陛下，中土高手如雲，眼下又有十二閻羅重現，我等是先坐山觀虎鬥，還是立即動手？”
一個老道士，站在殿內，開口問道。
大殿裡，當前隻有四個人。
一道，一佛，一儒。
還有一個身材瘦削頎長，外貌看上去三十歲許的男子。
“十二閻羅……”這男子徐徐問道：“眼下，都有哪幾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