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麼想，但患者的一句話還是把韋大寶嚇了一跳。

這是個什麼鬼！韋大寶猛地縮手，防護服里原本溫度極高，但一眨眼的時間他如墜冰窟，那份透心涼讓韋大寶酸爽無比。

「沒事，沒事。」韋大寶不知道是在安慰患者還是安慰自己，他盲目的念叨著。

「大寶子，怎麼了？」手機里傳來張子默的聲音。

「主任，患者說有人在她背後吹氣……」

張子默沉默。

他是icu主任，並不擅長全科醫療。而且現在醫院全科病房只處理一些小病，說不上有多專精。

對患者的情況，張子默一臉懵逼。

要他鑽研一下新型肺炎的診療，似乎還簡單點。

可是面對一個抽血化驗未見異常、伴有發熱、頭疼、精神癥狀的患者，張子默表示束手無策。

沒辦法怎麼辦？找上級醫生唄。

要是從前，張子默就是上級醫生，找無可找，或許會把患者病歷放在群里，諮詢一下其他同行們的意見，看看誰診斷、治療過類似的患者。

而現在，一個現成的上級醫生就在天河，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

「大寶子，你看著點患者。」張子默說道。

「張主任，你是要和吳科長聯繫么？」韋大寶通透，他馬上想到張子默準備使出大招。

「嗯。」

「我也想去看看。」韋大寶直接說道。

「患者……」

「馬上接班了，你稍等我一下。」

看患者的情況似乎也不著急，最起碼生命體征平穩，再加上還有幾樣檢查沒回報，張子默便應了下來。

交接班，韋大寶換了衣服回到隔離間和張子默溝通后兩人拉了一個群，把吳冕也拽進來。

特殊時期，能不見面就不見面，一切都網路溝通。

幸好現在4G、5G網路發達，WIFI到處都有，連新建成的方艙醫院裡，鋪設無線網都成了重要的事情。

很多事情都能辦到，要是換做十幾年前，遇到創世紀級別的病毒，會發生什麼事情、怎麼應對都是不可想象的。

視頻呼叫，吳冕沒有動靜。

【大寶子，吳老師可能在上班。】

【張主任，那就等一下吧。】

韋大寶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也不著急。

離開發熱病房后，他仔細琢磨患者的情況，一會肯定要和吳老師彙報病史。好久不見，也不知道自己彙報病史的水平能不能讓吳老師滿意。

他打開電腦，不斷的整理患者情況，做好歸納總結。

疫情當頭，所有人的情緒都帶著一些煩躁。巨大的壓力下很多人都瀕臨崩潰，一眼看不到頭的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亮。

吳科長去了大半個月，怕是情緒已經出現躁狂傾向了吧，韋大寶心裡猜測著。

過了足足一個多小時，一條信息出現在臨時群里。

【張主任，韋醫生，什麼事兒？】

視頻呼叫聲響起，韋大寶點擊確認，進入視頻聊天。

吳科長英俊的臉龐已經被毀的差不多了，韋大寶幾乎沒認出來。

他臉上縱橫著深深的溝壑，像是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疤一般。

「吳科長，你這……」

「剛從P3實驗室出來。」吳冕笑了一下。

隨著笑容牽扯，臉上的「傷疤」扭曲，看著好生古怪。

「什麼事情？」吳冕問道。

「吳老師，有一個無名原因發熱的患者。」張子默首先介紹，「今天來的，核酸檢測陰性。」

「哦，現在看核酸檢測至少要做3次才能初步確定是陰性。實驗室的檢驗誤差太高，很頭疼。」吳冕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拎起一瓶水，一口一口的抿著。

「是，吳老師，我們會注意的。」張子默說道，「患者現在主要的癥狀是發熱、頭疼、情緒不穩定、還說有人在腦袋後面吹風。具體詳細資料，韋醫生，你和吳老師彙報。」

「哦？」吳冕聽張子默這麼說，略一沉思，「患者情緒不穩定到這種程度了么？」

「嗯，剛才說有人在身後，陰森森的，把護士都給嚇哭了。」韋大寶嘆了口氣說道，「護士們的壓力也很大，最近大家情緒低落。」

「說說看，現有的檢查回報。」

韋大寶開始彙報病史、檢驗結果。

標準流程，像是書寫病歷一樣，吳冕對此很滿意。不過患者的情況沒什麼好說的，張子默主任撿重點都說了，剩下的化驗檢查也沒有任何陽性改變。

「ANA、ANCA、PCT、T-spot、HLA-B27、腫瘤標誌物、隱球菌莢膜抗原、免疫固定電泳、類風關檢測還沒回報。」韋大寶最後說道。

「你們準備怎麼辦？」吳冕很隨意的問道。

「檢查頭部核磁、頸椎核磁。」張子默說道，「但患者現在情緒不穩定，我準備明天一早帶患者去做檢查。」

「emmm，我建議先做個petct。」吳冕道。

「懷疑是副腫瘤綜合征？」張子默問道。

「不是。」吳冕笑了笑，「患者的陽性體征是發熱，精神癥狀。韋醫生，診斷學里哪一章里描述了類似的情況？」

韋大寶腦海一片空白。

不明原因發熱是臨床最難確診的疾病，如果不是疫情，肯定要請全院會診。

吳科長上來就考，還真是熟悉的風格。

韋大寶是真的擔心自己被吳科長一頓臭罵。

看他臉上的勒痕那麼深，不知道在天河那面連續工作了多少個小時。不管怎樣，心情肯定不好就是。

「我……」

「算了，大家都很累，不考了。」吳冕笑了笑，直接說道，「患者的情況可能診斷為抑鬱症，臨床診斷里伴隨精神癥狀的疾病有211種，其中18種可能伴隨發熱。長時間發熱，各種檢查未見異常的情況高度懷疑是『顳動脈炎』。」

看著視頻里的吳老師毫不猶豫直接給出診斷，張子默怔了一下，他覺得吳老師變了。

從前的吳老師哪怕知道診斷，也不會直接說出口。

而現在則顛倒過來，先說診斷，再讓做檢查。

天河的壓力那麼大么？吳老師這種人都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著。

「不過呢，顳動脈炎最常見的表現方式是視力障礙。韋醫生，這段你好好看看，查個petct，咱們再做討論。」

見吳冕要掛視頻，張子默連忙問道，「吳老師，您忙？」

「夜班，沒時間多聊，等我下班的。」吳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