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冕牽著楚知希的手走在養和醫院的走廊里，醫院很安靜，腳步聲微微迴響，仿若空谷回音。

眾人都沒說話，各有心事，一路來到醫院門口。

「吳醫生，有些倉促，家母還要手術。」鄭清木略有些為難的說道，「您看我晚些去可以么？」

「沒問題，時間自然是您來定。」吳冕笑了笑，「而且您，和您兒媳的問題都不是什麼大事，或者說不是急症，只要放安心，別瞎想就可以。人嚇人，可是要嚇死人的。」

鄭清木的嘴唇微微顫抖了兩下，彷彿要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吳冕也沒在意鄭清木的選擇。

無論鄭清木想要和自己回劍協醫院，還是他最後去國外檢驗，都是無所謂的。吳冕並不會在意鄭清木小看自己，生怕劍協醫院的醫療水平低，檢查不出來問題。

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奇美拉嵌合體而已，有診斷後再逆向尋找原因就簡單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毫無難度。

「對了，鄭先生，庄先生，預約航線方便么？」吳冕問道。

庄永志見鄭清木有些木訥，估計是最近幾天事情太多，導致心力交瘁，反應比較慢。

所以他和吳冕說道，「吳醫生，航線很方便，先回去喝口茶，我這就聯繫。聯繫明天還是後天的？來香江一次，多住兩天，權當是散心，您看好么？」

「辛苦。」吳冕微笑說道，「聯繫一下今晚的航線。」

「……」庄永志怔了下，吳醫生怎麼急匆匆就要走？

「已經看完病，留下來也沒什麼意義。」吳冕說道。

「家父還說您什麼時候來，一定要告訴他一聲。」庄永志道。

「下次吧。」吳冕直接拒絕，「最近事情比較多，我那面針對阿爾茨海默病的治療還有一些需要改進的地方。下次來香江，一定登門拜訪。」

庄永志心中深深嘆了口氣。

在香江，莊家邀請人做客，從來沒有誰想都不想直接拒絕。可吳冕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他都懶得掩飾自己對去家裡做客沒有興趣。

或許……

庄永志心底有一個猜想——或許自家老爺子在吳醫生看來只是一名患者，而自己只是一名患者家屬。

雖然不是普通患者家屬，但也特殊不到哪去。

醫生和患者家屬客氣么？肯定是客氣的，但那都是虛偽的客氣，轉身之後就不再認識。

而自己和普通患者的區別在於有自己的私人飛機，能預約航線，這就是吳醫生最需要的。

這人吶，庄永志壓住心底的一絲錯愕感觸，送吳冕回到鄭家。

……

……

無論是鄭家還是莊家，聯繫航線不是什麼難事，哪怕事發突然，對他們來講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問題在於吳冕不想在香江逗留，庄永志心思百轉千回，琢磨吳冕真正的意思。

一路上庄永志和鄭清木商量了幾句，吳醫生這次被請來，可不能簡單封一個大紅包了事。

鄭家幾乎所有問題都被解決，雖然那個奇美拉嵌合體還沒有科學診斷依據，但是看吳冕吳醫生的言談舉止，表情動作，兩人都清楚這應該是很確定的事情。

要給吳醫生多少報酬才好呢？庄永志有些愁苦。

自家老爺子那次「換形」的治療，是不知深淺。現在想想，庄永志有些汗顏。那麼點錢，自己怎麼好意思拿出手的？！

不過吳醫生似乎也並不在意錢多錢少。

可事情不能總這麼辦，看尤光明和孫院長對吳醫生的態度，庄永志決定和鄭清木好好商量一下。倒不至於現在就給，可以等鄭清木去劍協醫院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

……

一路來到鄭家，鄭清木準備了家宴，席間連連感謝吳冕。

「吳醫生，真是辛苦您了。」鄭清木雖然神情恍惚，但交際應酬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只是現在沒幾個人值得他結交而已。

「客氣。」吳冕端坐，笑吟吟的看著鄭清木。

「一點薄酒素菜，有輕慢之處，還請見諒。」

「已經很豐盛了。」吳冕道，「鄭先生不用這麼客氣，航線預定的幾點？」

「最早是晚上二十三點。」鄭清木道，「吳醫生，您住一夜，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被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做人太不厚道。您幫了我大忙，可以說我一家老小的命都是您……」

「不用這麼客氣。」吳冕再次強調，「治病救人，很正常的事情。」

鄭清木話不多，很明顯相當疲憊，庄永志則和吳冕等人閑聊。他旁徵博引，見聞廣博，倒也有趣。

吃到一半，楚知希悄咪咪的拿起手機，點開郵件掃了一眼。她微微一怔，用手肘碰了碰吳冕，把手機遞過去。

吳冕正和庄永志談笑風生的聊著前一陣子在老鴰山上遇到的那頭熊，說起給黑熊做手術，正說的開心。見楚知希表情慎重，微微一笑，做了一個不好意思的手勢，拿過手機。

郵件不長，325個單詞，吳冕一遍又一遍的看著，表情愈發嚴肅。

本來席間氣氛輕鬆，可當吳冕拿起手機的時候忽然沉悶下來，即便庄永志這等人也覺得詫異。

不過他和鄭清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好張口問。

5分鐘后，林道士好奇的問道，「小師叔，怎麼了？」

「有點為難的事情。」吳冕看著手機屏幕，右手拇指不斷翻動郵件，彷彿要從中參悟天機一般反覆看著。

林道士驚訝，小師叔還有難事？

庄永志和鄭清木對視一眼，微笑問道，「吳醫生，有什麼難事，不知我們能不能幫幫忙。」

莊家與鄭家聯手，應該沒什麼困難不能解決，這一點庄永志心裡清楚。能主動詢問，在庄永志看來自己已經把誠意表達的很清楚、明白。

「你們不行……身份不夠啊。」吳冕隨口說道。

「……」庄永志一怔，好像被一記無形的耳光抽在臉上。

身份不夠……這特么是罵人呢。

吳冕隨即意識到自己說的太過於直接，放下手機，嘆了口氣，道，「不好意思，二位。」

「沒事沒事。」庄永志城府深，面不改色的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