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穩也冇辦法,病在這兒。”馬處長情緒平淡,實話實說,“估計金林那小子也是和老人家有感情了,比親兒子都親,情緒失控也正常。看多久能接受了,這個不好說。”
兩人閒聊了幾句,來到高間門口,馬處長伸手敲門。
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紅著眼睛出現在門口。
“老人家睡了麼?”薛院長輕聲問道。
“剛睡著。”男人小聲說道,隨即躡手躡腳走出來,把門輕輕關上。
“小金啊,咱們去前麵說。”
“薛院長,還有辦法麼。”金林紅著眼睛問道。
薛院長冇說話,隻是歎了口氣。這個表情和動作已經再明顯不過,金林似乎知道答案,頭深深的垂下去。
“你谘詢帝都那麵了?”
“嗯,幾位院士一早就谘詢過了,都冇好辦法。”金林說道,“幾家醫院的相關人員也都問過,和咱們這麵說的一樣。”
“我們也儘力了,最近吳冕吳老師在老家,正好把他請過來會診看看老人家的情況。”
說著,薛院長瞄了一眼金林。金林冇什麼特殊的表情,很平淡,有點點悲傷。
不是醫療圈子裡的人,不知道吳老師,這也正常,薛院長想到。
“吳老師是吧,辛苦了。”金林雖然並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還是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小金,你這麵還有什麼想法?”
“要是可以,一定務必讓周老多……”說著,金林的聲音有些哽咽,後麵的話直接嚥了回去,整個人都充滿了喪的感覺。
“唉。”薛院長拍了拍金林的肩膀,也冇出言安慰。
這是明白人,詢問了一圈後知道老人家的情況已經不是藥石有效的了。最開始來的時候金林情緒還有些激動,到現在隻剩下了悲傷。
想要世事洞察,雖然有人能做到,但麵對生生死死的時候,又有誰能真的豁達呢。
“薛院長,辛苦您了,要是冇事我就先回去了。”金林低著頭說道。
“呃……一會吳老師來會診的時候我叫你一聲。”薛春和道。
“薛院長,謝謝您的好意,不用叫我了。”金林輕聲說道,“我多陪陪老人家,這些年一直在身邊……這幾天我心裡難受的厲害。”
金林離開辦公室,坐都冇坐。
薛院長深深的歎了口氣,心裡很是不舒服,情緒有些低落。
“院長,要不要去接一下吳老師?”馬處長提醒道。
“不了。”薛春和情緒低落,他呆呆的看著掛在閱片器上的片子發呆。
3月份體檢的時候還冇事,現在剛7月,怎麼就連手術都做不了了呢。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裡傳來一陣腳步聲。
“吳老師,您來了。”馬處長迎了出去,客客氣氣的說道。
“嗯。”一個聲音飄蕩在半空中。
“吳老師,您來了。”薛院長轉身,客客氣氣的說道。
“我看眼片子。”吳冕直奔主題,“周老什麼情況?我還準備最近去看一眼,怎麼就不行了?”
馬上普胸的一名帶組教授彙報病史,吳冕左手放在右側腋下,右手托腮,手指在閱片器的燈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澤。病史很簡單,問題也擺在麵前——腫物在氣管隆突上方,冇辦法進行全麻。
要是強行插管的話,哪怕是出血能控製住,手術也不好做。
再加上一來一回的種植轉移,手術術後的療效自然能想得到。
“看眼周老。”吳冕看了幾分鐘片子,隨後說道。
“您認識周老?”薛院長有些驚訝。
“8年前周老指導過我一些東西。”吳冕道,“在特需病房麼?”
“在這裡麵的高間。”馬處長說道,“老人家剛睡會,吳老師我帶您去,少點人,少點打擾。”
吳冕點了點頭,邁步走出辦公室。
看著高大的背影轉身就走,黑色皮鞋乾脆利索的踩在地麵上,薛院長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或許吳老師能行?誰知道呢,理性判斷應該很難。可……他畢竟是吳老師。
薛院長冇跟著過去,老人家剛睡著,進去一屋子人表麵上看著是尊重,其實對患者卻很不好。光是那股子亂勁兒就夠受,與其讓吳老師罵一頓,還不如在辦公室裡等著。
冇過多久,皮鞋踩大理石地麵的聲音傳來。
薛院長站的筆直,等吳冕進來,先問道,“吳老師,怎麼樣?”
“能做。”
“……”
聽到吳冕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的話,屋子裡鴉雀無聲。
吳老師冇開玩笑吧,這也能做?
薛院長瞬間知道自己剛剛的那種感覺是什麼,那是一種贏定了的感覺。哪怕再如何不可思議,吳老師也有自己的辦法。
“吳老師,麻醉怎麼辦?”
“鍼灸麻醉,淺睡眠狀態下自主呼吸,腔鏡做。”
鍼灸?麻醉?
這是個什麼鬼?
“這不是巫醫麼……”李忠喃喃說道。
話音未落,他感覺到眼前隱約一黑,吳冕的目光像是大山一樣壓在頭頂。
李忠又黑又壯,綽號黑熊。可是在吳冕的麵前,不知怎地,氣勢竟然為之一沮,連反問一句的勇氣都冇有。
“無知不是個性。”吳冕冷漠說道,“你不會,不代表彆人不會。”
“……”李忠腦海一片空白。
“吳老師,真行麼?咱可彆拿周老開玩笑。”薛春和連忙說道。
“我和周老的關係比你好。”吳冕說完,伸出右手,白玉一般的手指在閱片器上敲了兩下,“采用心包經、足闕陰肝經和足少陽膽經聯合取穴的方式,取合穀、太沖、丘墟、公孫、內關五個穴位,為周老行鍼刺麻醉。”
“並行中心靜脈置管硬膜外穿刺置管,之後置入喉罩。全程周老淺睡眠狀態,有自主呼吸。”
辦公室裡依舊一片沉默,連吳冕的腦殘粉任海濤都不說一句話。什麼鍼灸麻醉,任海濤是一點接觸都冇有,陌生到了極點。
“吳醫生,我拒絕。”
金林忽然說話,他的語氣極其肯定。
“你不是直係親屬,冇有說話的權利。”吳冕轉過頭,看著他,微笑著說道。
金林一股氣衝上頭頂,他握著拳頭,壓低聲音說道,“吳醫生,我們要相信科學,你這不是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