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撒嬌。

不是嬌滴滴發嗲的那種，而是孩子氣的純真率直、自然而然，彷彿這才是真正的她，軟軟糯糯惹人心疼。

程墨安手裡還捏著沒有摁滅的煙蒂，小心的環住她的肩膀，將她抱的更緊一些，「你想做什麼？我陪你。」

陸輕晚嘴巴里殘存著煙草清香，女性香煙味道不厚重，淺淺一口，帶上了風塵的餘韻，卻不會引人厭惡。

「我想去遊樂場。」

十點半遊樂場早就關門了，她就是想鬧鬧人而已，沒打算真的去。

心裡不爽的時候，總希望有個人可以讓自己撒撒嬌，卻不為了得到什麼，比如此刻。

她不過是希望有人體諒她少女心腸，照顧她偶爾的無理取鬧，明天過後，她依然要穿上鎧甲去戰鬥，不會眷戀此刻的懷抱多麼溫柔。

「我還想吃海膽水餃，清蒸蛤蜊、麻辣龍蝦……不，我最想吃泡麵，加很多很多辣醬，再加三個雞蛋，還想喝啤酒，你知道有一種叫做『天堂和地獄』的荷蘭啤酒嗎？味道很苦，可喝完特別香。」

她就這麼無意識的抱著他說胡話，半睡半醒的狀態。

程墨安撫了撫她的腦袋，沙啞性感的聲音道，「好，去遊樂場，吃水餃，吃泡麵，喝啤酒，我都陪你。」

陸輕晚卻忽然清醒了，鬆開他的腰，仰頭噗嗤笑，「我跟你開玩笑呢，這個時間遊樂城關門了，而且海膽水餃哪有那麼容易吃到？人家都打烊啦！」

酒吧倒是可以去的。

程墨安牽起她的手，將地上的包跨到了自己的臂彎，「不試試怎麼知道？」

陸輕晚則歪頭看他，大大的星眸閃亮著，「禾助理，你要做什麼壞事嗎？」

程墨安走到垃圾桶便，摁滅了煙，「嗯，想做點壞事，一起嗎？」

不知為何，她深深陷入他的眼底溫柔，很想哭。

「一起啊！我最喜歡幹壞事了！走走走！」

陸輕晚反手主動握緊了他的大手，輕快的步伐奔跑起來。

夜幕深深，鬱鬱蔥蔥的樹冠拼成林蔭隧道，她牽著他大步往前，好像這麼跑下去，只要別停下，就能跑到地球的盡頭。

程墨安被她拽著四根指頭，皮鞋和小白鞋同一個步調落地，掌心的溫暖傳遞到全身，心臟熱熱的在膨脹。

「到啦！就是這裡！」

濱城歡樂世界赫然在眼前，大門已經關閉，摩天輪的燈光也在十點鐘全部熄滅，隔著鐵門可以看到部分遊樂設施，因為光線太暗，已經無法分辨內部結構。

裡面偶爾會走過巡邏的保安人員，互相傾訴白天遇到的奇葩人事物。

陸輕晚蹭蹭小鼻子，「要不要跟我一起幹個壞事？」

「作為陪練，是不是沒有拒絕的權利？」程墨安滿眼的溫柔寵溺，不是討價還價，而是她說什麼他都配合的縱容。

若說壞事，她以前乾的還少嗎？

陸輕晚徹底被他無辜又可愛的眼神萌翻了，忍不住跳起來輕輕點了點他的鼻子，「禾助理，你別這麼可愛，我會忍不住愛上你的！」

程墨安鼻尖一顫，被她點的位置就像燙到了，「原來讓你愛上我的法門是這樣……謝謝提醒，我會加以利用。」

陸輕晚灰常囧，「你不要放錯重點，我不是這個意思。」

程墨安則認真的解釋，「重點非重點，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我看來……」他沒有說完，而是用一個微笑代替了舌尖吞下的內容。

陸輕晚發現了，她素來伶牙俐齒的技能，遇到程墨安就不好用，「現在的重點是，你願意跟我一起爬牆嗎？」

「爬牆？你的意思是爬進去？」

程墨安目測了四周的圍牆，不算太高，但四周攝像頭一個挨著一個，幾乎沒有監控盲區，想避開巡邏和鏡頭偷偷進去，難度係數很大。

陸輕晚亮晶晶的眸子燦若星子，黑眸似乎在醞釀什麼壞心思，實際上就是的。

「當然，我在美國的時候，因為太窮沒錢去迪士尼，用過這個辦法，國內么……還沒試過，這是第一次。」

陸輕晚巡視四面的圍牆，攝像頭亮著紅色的信號，晚上的安保措施肯定很嚴密。

「好，我陪你。」

第一次擺攤，第一次當陪練，第一次爬牆……她人生中的所有第一次，他都想參與，他的人生中所有第一次，也希望是她在陪伴。

爬牆界的老司機陸輕晚，在經過認真篩選之後，瞄準了一個絕佳位置，「禾助理，牆角這裡是監控盲區，這邊有樹，借力上去不難，裡面是打CS的場地，跳下去只有一米五左右，危險指數幾乎可以忽略。」

她分析的頭頭是道，和他想的一致，「就這裡了，我先托你上去。」

程墨安海拔高，只要背起陸輕晚就能扒住牆頭，但陸輕晚拒絕，「爬牆這種事呢，當然是自己來比較刺激了，你看著，我給你示範一下！」

說著，陸輕晚擼起袖子，嗖嗖嗖摩擦小手，抱住樹榦蹭蹭往上爬，小身板猴子似的，很快就從樹榦攀上了牆。

「看清楚了嗎？」

程墨安有些頭皮發麻，「看清楚了。」

看清楚和實際操作是兩碼事，程墨安脫下西裝外套，提了提褲腿，雙手抱住樹榦，翹起一條長腿，好在他每天健身臂力和耐力都不錯，要不爬牆這種事真的不好作陪。

跳下牆，陸輕晚跟進山小土匪似的，「禾助理，有沒有承包一個遊樂場的感覺？爽不？」

程墨安西裝搭在臂彎，手裡提著陸輕晚的包，「你喜歡遊樂場？」

「以前不喜歡，現在喜歡了。」

至於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呢……也許是抱著他撒嬌的時候吧？那顆塵封已久的少女心突然復活，忽然想矯情一次，傻氣一次。

程墨安淺淺一笑，「好。」

就怕爬進來也無濟於事，因為所有的設施都關閉了電源，他們只能沿著人行道散步。

程墨安道，「想玩兒哪一個？」

「你有辦法啟動嗎？」陸輕晚停在摩天輪腳下，仰頭觀望高大的圓形建築，據說這裡是亞洲最大的摩天輪，據說每一對情侶都想坐一次摩天輪，在最高點擁吻。

程墨安從她的眼睛里讀出了期待，「你有辦法跳進來，我當然也有我的辦法，摩天輪是嗎？跟我來。」

程墨安牽起她的手，刷了一下手機，摩天輪的入口居然開了。

陸輕晚不可置信的撐大了眼睛，「你怎麼做到的？！」

「呵呵，作為程總的特別助理，這點特權還是有的。」程墨安收起手機，關掉了最高許可權的小程序。

當然，他暫時還不能告訴陸輕晚，這座遊樂場的建築商是絕世集團，有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靠……你們程總對你這麼好？」不過心裡還是很爽的！

程墨安輸入了幾組密碼，摩天輪的啟動按鈕亮了，但他沒有同時啟動四周的閃光燈，這樣可以減小存在感，容易掩護。

「程總對我很信任，最主要的是，能者多勞，能力強有時候也挺苦惱，呵呵。」

陸輕晚一點也不覺得他在賣弄，而是非常非常仰慕的嗯嗯狂點頭，「就是就是！禾助理你最厲害了！」

陸輕晚和程墨安並排坐好，摩天輪啟動，陸輕晚手捧腮，喜滋滋的等著摩天輪爬升，「禾助理，你有沒有發現今晚的天空特別好看？」

這種完全沒有挑戰難度，完全沒有刺激感，甚至都感覺不到運動的低級遊樂項目，陸輕晚居然覺得非常美。

她一定是腦子被水淹了。

程墨安透過她的眼睛看月亮，皎潔的月華流淌，如夢似幻，「特別好看。」

摩天輪龜速上升，陸輕晚搓搓腿，「那個，禾助理……」

肩膀上突然一熱，他的西裝覆到了她身上，程墨安將她的頭髮從西裝領子下面拿出來，「嗯？怎麼了？」

陸輕晚抿抿嘴，眼睛滿滿當當的溫暖和幸福，「突然想……再干一件壞事！」

呼——

她轉身抱住了他的下巴，準確的吻住了他的唇！

摩天輪在頂端緩緩的旋轉，她的唇越發貪婪，牙齒使壞的咬了咬他的下嘴唇，引來了他的輕輕哼鳴。

程墨安環住她的腰肢，將吻加深，深到要吸走她全部的呼吸。

久久的熱浪結束，陸輕晚的唇被他釋放，小嘴兒和舌頭麻麻的，酥酥的，臉跟著脹熱，「今天的福利，嘿嘿！」

明明是她發動了攻勢，為什麼最後是她差點斷氣？

程墨安刮刮她的鼻樑，「世界上最好的福利，謝謝。」

下了摩天輪，陸輕晚壞心情蕩然無存，所以肚子餓了，「禾助理，我想吃東西！」

「記著呢，餃子，泡麵，蛤蜊，龍蝦，吃完去喝酒，還要加什麼嗎？」他那語氣好像說「都準備好了」。

二十分鐘后……

當陸輕晚坐在夜宵店看到座子上的菜，她真的驚呆了！

「禾助理，你怎麼弄到的？這家店怎麼可能賣海膽餃子啊？還有，蛤蜊好新鮮，就跟在海邊吃的一樣！」

他不是開玩笑的，他居然真的做到啦！！

陸輕晚一口一個餃子，吃完了又大口咬碎了蛤蜊，味道好的讓她詞窮。

程墨安給她擦了擦嘴角的湯汁，「慢慢吃，留著點肚子，一會兒還有你最想吃的泡麵。」

陸輕晚眨眨眼，「泡麵？這裡的廚師還給下泡麵？」

程墨安笑出了整齊的牙齒，真是……徹底被她給可愛瘋了，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只要看到她笑，他就會忍不住想吻她？

「廚師不給，但陪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