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昨夜到底沒有回來。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陳簌肯定是撒著嬌抱怨肚子疼,纏著他不肯要他走。
那樣的把戲層出不窮,也不嫌膩。
她寒著臉走出帳外,輕車熟路地進了蘇酒的大帳。
「蘇姐姐!」一進去就紅了眼睛,她哽咽著摸到屏風后,「你起來沒?」
蕭廷琛坐在榻邊,正喂蘇酒吃小魚粥,見判兒不管不顧地闖進來,忍不住黑了臉。
然而判兒到底是蘇酒的朋友,他懶得數落,依舊專心致志地喂蘇酒吃粥。
蘇酒拿帕子按了按唇角,抬起卷翹眼睫,小臉依舊蒼白,「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宿潤墨又欺負你了是不是?」
判兒擠開蕭廷琛,抱著蘇酒哭得震天響,「何止是欺負,他不守承諾,還欺騙我純純的感情!」
蘇酒摸摸她的腦袋。
她知道判兒哭起來時常常是光打雷不下雨,於是等她嚎夠了,才溫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好好跟我說。」
判兒把昨夜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忍不住轉頭跟蕭廷琛告黑狀,「行軍打仗,照規矩就算是親屬,也不能隨便進軍營探親。更何況花月舞明明被禁足府上,憑什麼也能大老遠跑過來?皇上最好趕緊把她們趕走才好!」
蕭廷琛在綉墩上坐了,就著蘇酒吃剩的小魚粥,幾口吃了個乾乾淨淨。
他把瓷碗放到花几上,雖然沒搭理判兒的控訴,心裡頭卻自有思量。
花家和鬼獄聯繫密切,這幾個月以來他派天樞看住花月姬和花府,算是切斷了兩者之間的聯繫。
花家無法繼續向鬼獄傳遞情報自然著急,無論花月舞打著怎樣的名義來到軍中,其真實目的必然是向鬼獄繼續通傳軍情。
至於陳簌……
蕭廷琛還沒思考個子丑寅卯出來,判兒又開始小嘴叭叭:「陳簌那個賤人,身懷六甲還敢千里迢迢地跑過來,真是一天也少不了男人!嘖,還高門貴女,我瞧著半點兒規矩都不懂。誰知道她來軍營里幹什麼,說不定探望宿潤墨是假,通敵叛國才是真!」
「判兒!」
這話實在過分,蘇酒忍不住呵斥了一聲。
判兒翻了個白眼,又突然笑眯眯依偎到蘇酒身邊,「蘇姐姐,你在南疆待了那麼久,身邊肯定有很多特別的蠱毒。聽說南疆有一種情蠱,可以叫男女之間兩情相悅,不知是真是假?要不你送我一對情蠱,我偷偷給宿潤墨喝下去,說不定他以後都會乖乖喜歡我一個人。」
「哪有那麼便宜的好事?」蘇酒好笑,「兩情相悅,靠的是兩個人的努力。愛情里想走捷徑,並不是容易的事。」
「那有沒有叫一個人恨另一個人的蠱毒,我給宿潤墨喝下去,叫他從往後都仇恨陳簌!」判兒美滋滋的。
話音剛落,宿潤墨已經踏進帳篷,「金判判,你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他剛從陳簌那邊回來,去找判兒卻沒見著人,尋思著她可能在蘇酒這邊,果然沒猜錯。
可是一踏進帳篷,就聽見這丫頭大清早的就要給他喝這喝那,真是氣人。
判兒鼓了鼓腮幫子,把小臉扭到旁邊,並不樂意看見他。
宿潤墨給蕭廷琛行過禮,伸手去握判兒的細腕,「蘇姑娘身子不好,別在這裡打攪她,跟我回去,昨夜的話還沒說完。」
「呸!」判兒掙開他,起身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昨夜信誓旦旦地說會回來找我,結果呢?結果你一整夜沒回來!宿潤墨,我若是你,都要愧疚死了,你怎麼能做到一臉無辜地站在這裡數落我?!」
「我並沒有數落你。」
「你就有!」判兒暴跳如雷,「你不守承諾,你還數落我,現在還反駁我,宿潤墨,都是你的錯!」
「我不想跟你吵架。」
「你這態度分明就是要跟我吵架的意思!」
兩人爭著爭著居然吵了起來。
蕭廷琛望向蘇酒,他的小姑娘大病在身,本就經不得吵鬧,這兩人還沒完沒了了,真是聒噪討厭。
男人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吩咐天樞的暗衛把他倆一起扔出大帳。
帳內終於安靜。
蕭廷琛重新坐回榻邊,替蘇酒攏了攏垂落的鴉青長發,溫聲道:「下次不會再放他們進來,妹妹安心養病。」
蘇酒笑笑,「有人在耳邊吵鬧,倒也多出了些煙火氣息,有一種踏實活著的感覺。」
「怕影響你養病。」
「哪兒就那麼嬌弱了?」蘇酒嬌嗔,眸色流轉著些許無奈,「判兒一碰上陳簌,就跟魔怔了似的,連陳簌通敵叛國這種話都說的出口……不過宿潤墨倒是奇怪,這一次居然沒有真正發脾氣,像是改了性子。」
蕭廷琛捻起她的一縷長發,纏在指尖把玩。
他垂著眼睫,似是漫不經心地提起,「若是朕在外征戰,你又懷有五六個月的身孕,可會千里迢迢前來探望朕?」
蘇酒認真想了想,搖搖頭,「那樣對寶寶不好,也會給你添麻煩。若是不小心被敵軍抓到,更會令你左右為難。」
「這就對了。」蕭廷琛低笑,「凡是有點腦子的姑娘,都知道前線不是輕易去得的地方。有孕在身最忌見血,戰場又偏偏是鮮血和人命最多的地方,正常的高門貴女,怕影響子嗣更不會來這種地方。」
蘇酒眼瞳里掠過暗芒,「你的意思是,陳簌這趟前來邊疆,並不僅僅是為了探望宿潤墨?」
蕭廷琛把她抱到膝上,忍不住捏住她的小臉,「妹妹如此冰雪聰明,比朝臣更能領會朕的心意……等回長安以後,要不朕封你個女太師噹噹?」
「別鬧。」蘇酒拂開他作亂的手,「我記得你從前提起過,朝中除了花家,還有別的世家也被鬼獄收買掌控。這麼說來,你現在是懷疑起了陳家。」
「陳家是數百年世家,從不參與皇族之爭,可兩年前卻破天荒地站到了朕的陣營里……朕還記得陳家的幾個兒子帶兵打仗是何等勇猛,可那樣的人才,在大齊的朝堂上,竟然幾十年未曾擔任過武將。細細想來,不奇怪嗎?」
蘇酒不語。
她又想起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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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不能評論的一天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