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抓著夏傾歌的雙肩，強迫著她對上自己的眸子，司徒浩月沉聲繼續。

「你說我冷血也好，說我無情也罷，說我自私也行……可是，有句話我不得不說，那就是：不論怎麼樣，我都不允許你在救軒轅文的時候，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

「……」

「這世上，以命換命的事很多，但是這種事，我決不允許發生你和軒轅文的身上。這世上，捨己為人的也很多，但是，我不允許那個人是你。」

司徒浩月的話，每一個字都說的很鄭重，很認真。

他並沒有在說笑，這就是他的想法。

軒轅文隨著他們一路走來，是他們的朋友，也是他的病人，於他而言，軒轅文的確重要，可是相比之下，夏傾歌在他的心裡更重。

兩害相權取其輕。

若是真的要有所取捨，他只有一種選擇，而且是一種永遠都不會改變的選擇，那就是……

保夏傾歌！

哪怕是他處在軒轅文的位置上，是他要面臨死亡，他也是這種態度。

其實，在座的眾人，心裡和司徒浩月都是一個想法。只是，沒有人如司徒浩月這樣，這麼直白的將心裡話都說出來，因為這話即便是為了夏傾歌好，卻也很傷人。

那畢竟牽連著軒轅文的一條命，這關心沁著血色，讓人聽了覺得難受，覺得心涼。

所有人只靜靜的看著夏傾歌，看她如何反應。

看著司徒浩月，也看著花廳里的每一個人，夏傾歌心裡的心裡，其實滿滿的都是感動。因為，不論是從司徒浩月的話里，還是從大家的眼神里，她都能感受到在乎，感受到被珍惜。而這，正是她上一世，所不曾感受到的。

眼底微微泛起些許濕潤，夏傾歌勾唇笑笑，她也不瞞著，而是緩緩開口。

「司徒，謝謝你的關心和提醒，我也不妨告訴你我的想法，我想的是：成事在天，謀事在人。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軒轅文所謂的機緣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救他，可但凡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丫頭……」

「司徒，你的關心我都明白，你說的也對，人都是自私的，在所有的權衡和取捨中，我們少不得要考慮自己。我還有天絕，有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大家子要照顧，我不可能為軒轅文死，以命抵命，這是我對自己的保護，也是我對肚子里的孩子，對我家庭的負責。但是，在能自保的前提下，我一定不遺餘力的救他，讓他活下去。這是我給軒轅文的保證，也是我給友誼的保證。」

夏傾歌的話，說的很輕很輕，沒有任何一個字歇斯底里，可每一個字落在心上，卻讓人心顫動。

除了水長老、雲長老和司徒浩嵐，其他人，包括司徒浩月在內，多半都是跟著夏傾歌和夜天絕，一路從天陵來滄傲大陸的。

他們之所以追隨夏傾歌和夜天絕，是因為他們值得。

夏傾歌的話，無疑在告訴他們，他們的選擇沒有錯，因為他們的每一分情，每一分付出，都不會被辜負。

人世間有太多的無常，誰也不知道意外什麼時候來。

可是不論什麼時候，但凡有希望，他們就不會被捨棄，這是夏傾歌的承諾，也是她和夜天絕的情誼。

士為知己者死。

有如此知己，付出，自然是值得的。

一時間，大家看著夏傾歌的眼神，也更多了幾分熱切的意味。

夏傾歌看得出來大家的心思，卻也不多費口舌，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更何況，他們這些人都是生死患難的兄弟，也不需要多說那些矯情的話。

看著司徒浩月，夏傾歌迅速開口繼續。

「既然轉機存在，那不管之後是什麼結果，又會發生什麼事，但眼下咱們是不能放棄的。這樣，司徒，一會兒你跟著我去軒轅文那，再幫他診治診治，對比他之前的狀況，咱們再想想辦法。不論是新法子還是老法子，總歸得試試。」

夏傾歌如此說，司徒浩月自然不拒絕。

「好，聽你的。」

「嗯，」夏傾歌應著，隨即看向司徒浩嵐的廂房，「三哥，之後你和水長老、雲長老，若是方便就去藥房看看吧，商量下有沒有什麼保命的方子，能給軒轅文用。保守治療也行，鋌而走險也行，只要有方法就記下來，咱們再研討研討。」

「沒問題，我會安排的。」

司徒浩嵐也沉沉的應聲，一點都不含糊。

夏傾歌信他們，她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才繼續，「那暫且就先這樣吧，我尋思著，天絕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凌霄閣，到時候續命丹也會送到鬼醫尊使的手上。天絕應該知道怎麼跟鬼醫尊使說，說不準鬼醫尊使會親自來莊子上，看看軒轅文的狀況。若是那樣的話，軒轅文或許還能更多兩分希望。」

說完，夏傾歌也不多的耽擱，她直接往外走，去軒轅文那了。

司徒浩月見狀，自然也急忙跟上。

好在夜天絕交代的那些事，他和顧書潯都已經安排好了，有簡若水去盯著安排，沒了後顧之憂，現在他就可以踏踏實實的跟在夏傾歌的身邊，好好的看著她了。

一方面，他要護著夏傾歌的安全，另一方面，他也要盯著她不讓她亂來。

……

凌霄閣。

夜天絕來的時候，凌霄閣外院的大門已經關上了，沒有比賽的日子，凌霄閣顯得清靜了不少，尤其是現在時候還早，更讓人覺得靜。

夜天絕和夏長赫看了看周圍情況，之後一起到偏門敲門，而後讓人往裡面傳了話。

沒多久，單意便從裡面出來了。

瞧著夜天絕，單意笑著拱手施禮，「戰王爺大駕光臨，單某有失遠迎，還請王爺見諒。」

對於單意的油滑，夜天絕早有領會，現在他也笑臉回應，「單管事客氣了，是我不請自來，是我給單管事添麻煩了，還請單管事多擔待。」

「王爺客氣了，王爺裡邊請。」

一邊說，單意一邊閃身讓路，請夜天絕和夏長赫進凌霄閣。

夜天絕也不客氣，他大步往裡走，邊走邊問，「單管事，不知道鬼醫尊使現在可方便見我？」

「方便，」單意點頭，也沒瞞著，「尊使大人說，要等著王妃決定是否進針王塔之後，才會離開凌霄閣去雲遊，所以這陣子都住在凌霄閣內。昨夜裡，他已經送走了皇甫公子，至於其他的事，該處理的也都處理了，眼下他正閑著。往裡面傳話的人一說是王爺來了，尊使大人高興著呢。」

「不打擾就好。」

說著，夜天絕不禁加快了腳步。

軒轅文是什麼情況，有沒有進一步惡化，夜天絕全然不知，小羽會不會再回閑雲山莊，又是否全然在他們的人控制之下，他眼下也沒有辦法保證……

夜天絕想要早點解決了凌霄閣的事，然後趕緊回夏傾歌的身邊去。

花廳。

鬼醫尊使早在聽人通傳消息之後，就便過來花廳等著了，好在夜天絕幾個進來的也快，他也沒就等。

瞧著夜天絕進來，鬼醫尊使的臉上更多了幾分喜色。

「王爺來的倒是快，怎麼，王妃沒跟著來？」

對夜天絕，鬼醫尊使心有欣賞，只不過對於精通醫術的夏傾歌，鬼醫尊使更多了幾分親切感。

故而，在見到夜天絕的時候，他才有此一問。

聞言，夜天絕快速道，「傾歌被事情絆住了，一時半刻走不開，還請尊使大人見諒。這次，我是特意來給尊使大人送續命丹的。」

說著，夜天絕看了看夏長赫。

夏長赫會意，他快速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瓷瓶，而後上前遞給了鬼醫尊使。

也不怕人，夏長赫道，「尊使大人，這就是我姐給我的續命丹，一共兩顆，都還在。我姐說，這兩顆續命丹的成色品相，要比之前給我姐夫的差一些，不過在關鍵時候保命，大約還是夠用的。」

「你就是丫頭的弟弟？」

鬼醫尊使瞧著夏長赫，一邊接過瓷瓶，一邊打量著他。

許是夏家的血脈不錯，夏傾歌睿智通透，她這弟弟也十分機靈，而且說話辦事不失沉穩，這麼看著倒是不錯。

聞言，夏長赫點頭，他笑著回應。

「回尊使大人，我是我姐唯一的弟弟，她素來愛護我，這種上好的丹藥，多半都會給我留一份。也是我這人年輕不懂事，總是惹禍，才讓她多操心了。」

「你姐是個心細心善的人，你倒也機靈，不錯。」

鬼醫尊使誇了一句，也不多言。

快速將瓷瓶打開，他將兩顆續命丹倒了出來，放在掌心查看。

昨日的時候，鬼醫尊使見過兩枚續命丹，是什麼模樣他還記得。如今再看手上的兩枚，他不禁開口道，「比之昨日里給皇甫霖用的，倒是差了那麼一點，但也只是一點而已。以她現在的能力，在同一爐丹藥內，能一連煉製出四顆如此品相的丹藥，著實不簡單。」

一邊說著，鬼醫尊使一邊滿意的點頭。

這麼多年走南闖北，又在凌霄閣內主持各種比試，他見過的醫者不在少數。有本事的，天賦異稟的，他都見過。

可像夏傾歌這樣，各方面都不錯，而且年紀輕輕就成績斐然的，倒是少有。

夏傾歌，也算是少見的奇才了。

鬼醫尊使拿著丹藥，忍不住看了又看，有那麼一瞬，他甚至都有心將夏傾歌收歸門下，當成關門弟子，好好的教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