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二……」

「一……」

震雷谷主匡威倒數三聲，抖手打出了一顆黑色小圓珠。「浮雷功」內勁灌注指甲，圓珠轟然爆裂，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汲鳴和白曉文同時躍下山崖。

汲鳴深吸一口氣，渾身的衣衫頓時膨脹起來，如同一個大氣球。他在空中盤旋，下落的速度比起尋常物體，自是要緩慢很多。

「哼，跟本座比輕功，不管橫著比還是豎著比，本座都贏定了！」

汲鳴心中正在得意，忽然聽到下方群雄一陣鼓噪之聲。他心中一動，在第二次盤旋的時候，看向白曉文的方向。

這一看之下，汲鳴頓時驚怒交加。白曉文背後一件羽毛編織的披風張開，在空中慢慢滑翔，下墜的速度竟是和他不分上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白曉文不會輕功，哪有這種高空滑翔的本事？這一切的原因，恐怕都在那件詭異的羽毛披風之上！

雖然兩人現在下降的速度差不多，但汲鳴自家事自己知，此時他的一口真氣在不斷消耗著，內勁外放，才能維持衣衫膨脹的姿態。一旦這口真氣用盡，他肯定會加速墜落。

「可惡！這小子竟是有備而來，到底該怎麼辦？」

汲鳴心中電光石火的念頭閃過，陡然間雙臂一揮，大袖飄拂，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推動，向著空中的白曉文猛撲了過去。

不管那披風有什麼古怪，只要在空中纏住這個「白文」，讓他先落地就贏了。

反正規則又沒有限制不能攻擊，只是比較誰后一個落地而已。

這是汲鳴的想法。

不過，白曉文早有防備，見到汲鳴撲過來，身形一折，在毫無借力的情況下變向，讓過了汲鳴這一撲。

汲鳴憋住一口氣，隔空拍出一掌，藉助反震推力再次變向，仍是撲向白曉文。

白曉文心中暗暗佩服，他是靠著部族之羽披風的滑翔技能，才能在空中多次變向，而這個凌雲峰主汲鳴，卻是憑著實打實的輕功做到了這一點。燕山飛鴻的名號，當之無愧。

只可惜，高手終究戰勝不了掛逼。

白曉文沒有任何動作，部族之羽披風抖動，就第二次完成了變向，與汲鳴幾乎側身而過！

汲鳴險些被氣得怒叫出聲。他一口真氣已經用盡，回頭見到白曉文與他身形越來越遠，驀然感覺身軀一沉，開始加速下落。

Duang！

汲鳴重重落地，將地面砸出了一道道裂紋，險些摔得背過氣去。好在他輕功高明，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向前躥出，將一部分重力化作前沖的力道，向前連續滾動了好幾圈，方才停下，咬著牙站起身來。

此時白曉文仍在半空之中，一圈一圈盤旋。直到汲鳴落地后十秒，白曉文方才落地，收起了部族之羽披風，重新換上了統帥大氅。

「汲峰主，承讓了。」白曉文抱拳，臉上笑嘻嘻。

汲鳴咬牙說道：「你小子使詐，靠的是外力！」

「我沒說不能借用外力啊，」白曉文聳肩說道，「規則只是限定不能碰觸山崖而已。」

「你用的根本就不是輕功！」汲鳴還是不忿。

一旁的應劍凡看不下去了，淡淡說道：「汲峰主，不管對方用的是什麼，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堂堂一峰之主，連輸都輸不起嗎？」

白曉文笑道：「沒錯，我們比的是『誰后落地』，只要我比你后落地，那就是我贏了，跟輕功有什麼關係？」

汲鳴咬了咬牙，哼道：「好，算我認栽！」他退回了凌雲峰眾人之中，一屁股坐在僕役準備的藤椅之上，不再說話。

白曉文笑著說道：「應谷主別來無恙？多謝你仗義執言。」

應劍凡一臉高冷：「怎麼，不找我報仇了？」

白曉文道：「我已經查出，害我全家的惡人，乃是無量劍宗的偽君子，與應谷主沒有什麼關係。在太白樓的冒犯，還請見諒。」

應劍凡哼了一聲：「閑話休提，第二場我來比劍術。如何比法，你說吧！」

白曉文笑道：「這就更簡單了。這一場，我們比誰的劍術更快更准。雙方都不許閃躲，也不許招架遮擋，彼此站定位置，用劍刺擊。在五個呼吸之內，哪一方中劍更少，就是勝了。」

這話說出來，場中一片短暫的寂靜。

天機峰主盛之愚冷笑道：「好小子，劍術比不過，就要賭命么？這種無賴行徑，也虧你想得出來。」

「我哪有無賴？」

「比劍不許閃躲格擋，不是無賴？」

白曉文認真地說道：「非也非也。若是可以閃避，那就是比拼誰的輕功身法更高明；若是可以格擋，那就是比拼誰的防禦更強，不是純粹的劍術比拼了。我提出的比法，才是最純正的比劍規則，比的就是誰劍術攻擊更快更准。」

浣花谷主康沁怒道：「這小子居心不良，劍凡的命比你的命重要得多！劍凡，不要跟他比。」

應劍凡閉目沉思，忽然睜開眼睛：「我和你比了！」

康沁大急。應劍凡卻是胸有成竹，揮手止住了她，冷漠說道：「別緊張。不管他們一方派出誰來，我一劍刺出，先取對手性命。對方在我面前，根本沒有出劍的機會。至於五個呼吸的限制時間，毫無意義。」

匡威贊道：「好，這才是飛影劍主應有的氣魄，比拼快劍，應谷主不輸任何人。」

白曉文笑道：「為了不傷和氣，我們換做木劍，點到即止如何？」

一時間，論劍崖上噓聲四起。

應劍凡瞥了白曉文一眼，冷冷說道：「不必了。就算是木劍，在我手中一樣是能殺敵飲血的利刃。你要是不敢，大可以不比。」

「好吧！」

白曉文無奈地搖搖頭：「我其實是為了你好。嗯，那就開始吧，我們這一方派出的是白蕊。哪位借把劍給她？」

一名洗劍谷首領冷嘲熱諷：「連劍都沒有，還敢來比劍，趁早認輸吧！」

身邊的洗劍谷仆眾，紛紛鼓噪譏嘲，場面一度頗為熱鬧。

「住口。辛力，把你的黑芒劍借給她。」應劍凡道。

「辛力」正是那個出言嘲諷的洗劍谷首領。他聞言一怔，卻又不敢違抗應劍凡的命令，只得答應一聲，不情不願地拔出腰際那柄黑沉沉的寶劍，擲向喬蕊：「小姑娘，接好了！」

黑芒劍劃出了一道黑色光虹，辛力有意試試喬蕊的手段，這一擲灌注真氣，力道雄渾。

以白曉文看來，這一擊的威力，比亞倫位面的前皇家騎士團長歌莉婭的投擲刺劍，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影閃動，顧玉憐早已撲出，攔在喬蕊面前，素手在劍鋒上一彈。錚然一聲龍吟，黑芒劍激射上天，然後加速墜落，被顧玉憐的兩根手指輕輕巧巧地拈住了劍刃，反手將劍柄遞給了喬蕊。

「謝謝。」喬蕊俏臉微微一熱，接過長劍。

眾人發出了一陣低低的驚呼聲。顧玉憐以空手接黑芒劍的鋒刃，竟然毫髮無傷，實在有夠厲害的。

毒手觀音季明珏說道：「危宮主創下的鍛玉訣，據說是可以和血神經並駕齊驅的神功，果然名不虛傳。」

白曉文看得清楚，在顧玉憐彈劍、拈劍的時候，她的那隻右手陡然化作玉色，就像是真正的美玉雕成，同時還具有難以置信的防禦力，看來這就是鍛玉訣的奧妙。

顧玉憐笑了笑，也不答話，後退數丈，將場地讓了出來。

應劍凡抽出了飛影劍，這柄寶劍猶如一泓秋水，晃人眼目。他淡淡說道：「黑芒雖然不如飛影，但也是一等一的寶劍，我不願在兵刃上占你便宜。賭鬥開始后，我必然全力以赴，你不想死的話，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喬蕊抓著黑芒劍揮了揮，大約適應了一下這柄劍的重量。

這柄劍是極品黃金裝備，攻擊力奇高，而且附加了被動效果：銳利，攻擊命中後會造成流血特效，有幾率造成傷殘！可以說是畢業級的黃金武器了。

不過喬蕊也得到提示，這柄劍她並沒有「所有權」，是沒辦法帶出劍歌位面世界的。

喬蕊揮劍的那兩下子，在血神宮群雄看來，連劍術平庸都算不上，壓根就是門外漢。

應劍凡眉頭微皺，心中暗想：這女子根本不會劍術，卻來和我賭命，莫非有什麼詐術手段？罷了，不管她有什麼手段，我都將一劍破之。

「我不會退出的，謝謝應谷主好意。」喬蕊持劍走到了應劍凡面前五尺之地。

仍是震雷谷主匡威作為仲裁。他口中喊道：「三……二……一……」然後望天擲出一顆爆彈珠。

場中一片寂靜，眾人大氣也不敢喘。和第一場相比，這一場耗時必然很短，但卻更為驚心動魄，不僅要分出勝敗，甚至可能會出現生死！

爆彈響起的那一刻，應劍凡的飛影劍已然出手。此時，喬蕊的手才剛剛有抬起的動作。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如同神龍乍現，在少數眼力高明的人的低低驚呼聲中，飛影劍已經刺入了「白蕊」的咽喉。

一劍遞出，應劍凡卻是猛然蹙眉。

經歷過無數場實戰，劍鋒刺穿過許多人咽喉的應劍凡，當然知道劍刃刺中實體的感覺是怎樣的。可這一劍，明明刺中了「白蕊」的喉嚨，卻如同刺穿了空氣一樣，空蕩蕩的毫無著力感。

應劍凡反應極快，抽劍再刺。這一次飛影劍劃出了七道驚虹，六虛一實，劍尖籠罩喬蕊全身要害，令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偽。

辛力高聲喝彩：「好一招『七影聚神』！」

然而這一劍刺出，仍是落空。

應劍凡再次變招，一劍橫揮，卻幻化出兩道飛瀑一樣的劍光，橫貫喬蕊的頸項與腰際。這一劍招叫做「三分春水」，若是命中的話，足以將對手的身軀分成三截。

空蕩蕩無從著力的感覺再次傳來，應劍凡一陣驚怒，想要再次變招的時候，喬蕊的黑芒劍，卻已經慢吞吞揮了過來。

沒錯，喬蕊不敢全力出手，留了三分餘力，免得控制不好劍刃落點。這樣的出劍，在應劍凡眼裡跟龜爬沒什麼區別。

「閃，還是不閃？」

應劍凡心念電閃，驀然感到心灰意冷：「罷了。我拼盡全力也傷不到對手一絲半毫，這場已是輸了。輸人不輸陣，我又怎能臨死退縮，違反規則，平白辱沒了一世英名。」

應劍凡閉目不閃，黑芒劍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驚呼聲四起，眾人都沒想到，一向以劍術稱雄的應劍凡，居然會栽在一個小姑娘手裡。

「放開他！」浣花谷主康沁厲聲喝道，卻不敢動手。黑芒劍鋒利無比，喬蕊稍有不慎，應劍凡就有人頭落地的危險。

白曉文笑道：「應谷主承讓了。」他示意之下，喬蕊收劍退開，那柄黑芒劍，依舊扔給了辛力。

康沁冷冷說道：「那小姑娘從哪裡學的異術，竟然如同鬼魅，不懼刀劍。不過，這種異術支撐不了太久吧？真正拚死搏鬥，劍凡只需游斗半炷香的時間，拖到異術時間耗盡，便可一劍取下她的性命。」

白曉文暗道，劍歌位面的高級首領果然是見識廣博，不會輕易被唬住。喬蕊的「靈魂行走」耗費精神力太多的缺陷，對方一眼看破。

其實康沁這麼說，倒也不是不認賬，而是擔心應劍凡面子上過不去，以致於威名盡喪，才出口挑明。

應劍凡倒是磊落，微一點頭：「是我輸了。」

白曉文笑道：「多謝多謝。那麼還有沒有人挑戰？如果沒有的話……」

「且慢，我來！」浣花谷主康沁踏出一步。她原本對宮主之位沒有多少興趣，這次出頭，純粹是替應劍凡抱不平。

「好，據說康谷主的易容術乃是一絕……」

白曉文話還沒有說完，康沁便截口說道：「誰說要比易容術？我要和你比暗器！」她心思靈動，易容術容易取巧，相比起來，還是暗器功夫的比拼更為紮實。更何況白曉文開口就提易容術，多半已經準備好了詐術手段。

白曉文笑道：「好吧，就比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