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蘇徹緩緩收劍,篤定的看著楚謹然:「你是故意的。」
楚謹然不動聲色:「如何說?」
「我記得我們簽訂了契約。」蘇徹的手輕摸上自己頸間,他微微垂下雙眸:「契約的規定我記得很清楚。」他又抬起雙眸,直直的與楚謹然對視:「契約上說,我若在實力沒有超過你之前傷害到你,我便會受到懲罰。」
他輕聲說道:「懲罰是什麼呢?受到傷害?亦或是死亡?」
「……」這並非楚謹然的最初目的。但少年這般認為了,他便也順承下去:「很慶幸,你還沒有蠢到那種地步。」
「…………」蘇徹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受。只是對他的失望越來越大,大到他現在想罔顧理智,不收斂自己的恨意:「我是很慶幸。」他緩緩說,眼依舊與楚謹然對視:「能如此早的看清你。」
「……」楚謹然的心微微一緊,但表面上還是沒有絲毫動容的意思。
這樣也好。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很完美,不是么?
***
那日不久后,蘇徹便和楚謹然走了回去,直等到玉陽城的救兵來。
楚謹然如何忍傷面上無虞暫且不說,他們回去那日先是被診斷了一番,確定無甚大礙只需多加休息休息,別人這才放了心。城主和眾俠士雖是歡欣鼓舞,可顧著他們幾人皆在養傷,倒不好過來叨擾。
在養傷期間,便要將玄冰劍交還上去。這劍是借來的,他們自然要還上去。
只是交劍時,二師姐看著三師兄使過的雨綿劍,略傷感道:「那時三師兄領劍時還不大樂意,說這雨綿劍本就是女子家使的劍,他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使這劍算什麼樣子。」二師姐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笑道:「後來還是大師兄把他勸好了,說什麼三師兄是真正的男人,陽氣太足,如今有這雨綿劍來中和一下正好。」話音剛落,她便忍不住低泣起來。
眾人一時無話,皆哀哀的看著二師姐,氣氛有些傷感。
交還劍畢,楚謹然倒是沉得住氣,一直到傷養好了才去找城主索要通往上界的途徑。
城主二話不說,只指著掛在他廳堂上的那幅畫說道:「這幅畫中的湖在哪兒你可知?」
楚謹然看向那幅畫:畫布中間乃一片無波無瀾的湖,周圍圍著茂盛高樹。他心裡微微一動,已是猜到了大半:「莫非通往上界的路便在那兒?」
「不錯。」城主頷首道:「那湖在玉陽城附近森林中的正中央,去到時,你只需把自身之血滴入湖中便可。不過,」城主一頓,許是因為楚謹然他們這麼快就解決了魔人一事,他竟好心提醒道:「那處森林兇猛野獸眾多,處處危機四伏。雖偶有獵戶進到森林深處打獵,但一去不返的多,回來的寥寥無幾,且即便是回來了,那些人多半也是衣衫破爛,受了重傷,面色驚惶,不論如何也不願再進那森林深處了。」
「我會小心。」楚謹然道:「不過為何要將血滴入湖中?」他沒問:那湖中到底有什麼,為何要將血滴入湖中,只是為了不引起城主的疑心,況他心中也有些猜測:那湖可能是被某物鎮守著罷,依城主廳堂中那道隔斷來看,鎮守那湖的說不定是條龍。
果然,城主解釋道:「傳說那湖中有一條龍鎮守,日日沉睡,唯有想登天者之血方能喚醒他。不過……」城主稍微猶豫:「據說那條龍不知犯了什麼大錯,竟被打回修為生生成了一條蛟,它好似原也是由蛟修鍊而來的。你倒不必如何怕它,」城主笑道:「那蛟定是被鎖住了,否則豈會甘願鎮守那小小一片湖?」
「……」聽城主如此說,楚謹然猜測道:它性情應該暴躁的很罷。畢竟是生生由條龍又變回了蛟,它心中的憤懣之情由此可知。只是不知上天的方法究竟是什麼,若1要讓那條蛟帶他上天,那可不妙。
然蘇徹是主角,這個世界應該不會讓他有事的罷。
楚謹然不確定。他忽然想起原著中差點被扒皮拆骨的蘇徹……死是一定不會的,若要讓他多吃點苦頭,倒也未必沒有可能。
但無論如何,他總得一試。
***
次日一早,整理好行裝的楚謹然便和蘇徹一齊出發了。告別淚水連連的二師姐和其他火蓮教師兄弟,他二人便坐上馬車,直往城外森林去了。
車內,楚謹然閉目休息。蘇徹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一片寂靜。除了車輪軲轆轆的響和馬夫時不時地吆喝聲便再無其他。
「你應知道。」不知過了多久,閉目休息的楚謹然開口道:「此次一去兇險異常,便是森林中圍也危險重重。」他睜開眼,半側著臉看著蘇徹,好似認真道:「必要時刻,我會拿你當擋箭牌。」
「……嗯。」蘇徹應了聲,表面上來看沒有絲毫怨言。他在心裡想:或許這便是楚謹然的真實面孔。然他心中早已升不起半分怨恨之情,只因早已認清……自森林那日,他像是徹底認清了他,並徹底斷絕了對那人一些可恥的想法,徒余仇恨。
喜歡著他的另一半好似也被他趕盡殺絕,現在這個蘇徹,他很滿意。
這樣下去的話,最終結局便是他殺了他,了結仇恨罷。
蘇徹怔怔想著,忽然不知自己在殺死他后該去做些什麼,生活一片殘酷,他也沒有喜歡著的人,或許今後也不會再有。他僅有的感情都用在了娘親和那人身上,可他們卻都殘酷的將他的感情給消耗殆盡。
若是在殺他之後自己不知該去幹些什麼。
那便去死罷。
乾乾淨淨,了無牽挂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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