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位於玉陽城中心,就其外觀而言,崢嶸軒挺,極有氣勢。但楚謹然並沒有過多注意城主府的門面。他注意的是城主府的佔地面積很大,這便意味著其中的房間絕不會少,城主很可能會拿出一些房間招待那些義憤填膺的俠士。
義憤填膺?他身為火蓮教教主之子,火蓮教被滅門,他當然義憤填膺。
俠義之士?他自然算得上俠義之士,沒看見之前為天下蒼生感到擔憂么。
總結,楚謹然覺得自己可以暫住在城主府。若是城主沒有這個打算,他便尋個機會和城主討論一下火蓮教被滅門一事。因為這具身體是火蓮教教主之子,他倒是覺得這條路可行,不過……楚謹然在沒有弄清主要事情時,並不是十分確信是否要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實在不行,他便偵查下城主府的防衛情況,尋著巡邏力度弱的地方找一間空房——總歸不是沒有辦法的。
不過事實上,楚謹然想多了。
進入城主府之後,城主雖然並未露面,可招待他們的管家卻說城主府里有空房間:各位俠士這幾日皆可住在城主府,也免了宿住在客棧的麻煩。
楚謹然自是同意。但實際上,他全程沒說過幾句話,是張武他們和管家交涉的。並且管家看起來認識張武他們,他叫出了張武在江湖上的名號。態度不冷不熱,不卑不亢。然而楚謹然之前踏入城主府大門時,卻見幾個年輕人被城主府的侍衛攔在了門外。
果然……進門是需要通行證的。
***
城主府是一人一間房。但楚謹然卻推掉了管家給他和蘇徹安排兩間房的建議,畢竟蘇徹沒有戰鬥力,那間房還是留給其他有能力的人罷。
管家沒有多說,全憑楚謹然個人想法。
進得房間后,便有城主府的僕人來詢問他們有無要求。楚謹然毫不客氣的要了兩桶洗澡水,另,僕人告知他到了午時便會有人送來飯菜,現在已接近午間。在僕人問是是否要先上洗澡水時,楚謹然看了眼身形削瘦一言不發的蘇徹,道了句先用飯。
僕人走後,整個房間便靜下來了。
蘇徹站在一旁。儘管他身體疲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仍在作痛,但疼著疼著也便習慣了,何況……楚謹然是他的主人,奴僕怎能在沒有主人吩咐的情況下自行坐下呢?
想到楚謹然是他的主人,而他已成了他的奴,蘇徹便又是不甘心。可不甘心沒有絲毫用處……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寫沒用的事。
正在他沉默間,那人道:「坐。」
「……」蘇徹沒有拒絕,坐著可能會讓他好受一點。
楚謹然默默看著蘇徹坐下。即便他全身布滿傷痕,但他的動作里仍沒有小心翼翼。其實,讓蘇徹坐下后楚謹然便後悔了。他有點過於善心了,而他對誰發善心都可以,唯獨對蘇徹……那便是沒可能也不能去做的事。
可……楚謹然看了眼蘇徹不經意間露出的青紫傷痕。
罷了。
一點小事,不至於讓蘇徹感覺到他的關懷。
***
飯菜很快便上來了。
城主府的菜肴做工精緻,香氣勾的人食指大動,便是在外也是難得的珍品。
楚謹然見著,不禁嘗了口菜——果真是色香味俱全。他細細吃著幾天來第一頓好飯,卻又下意識的深思起來。整個城主府招待的俠義之士至少有幾百人,若每人每天三頓食用如此精緻的菜肴,一連幾天,甚至有可能連著半個月,豈不用資巨大?何況……城主府原先大概沒有這麼多的奴僕,也許這些奴僕都是在俠義之士入住之後招來的。
還有些零碎的用資楚謹然沒有加進來,因為光是這兩樣便消費了很多金錢。楚謹然為此推測出兩種可能:一是城主真的是為國為民有錢有抱負的俠義之士,肯斥資巨多隻為消除魔人。二便是他有自己的目的。目的有很多種,比如說那魔人身上帶著什麼通天法器,城主起了貪心非要得到他不可,或是魔人的肉堪比唐僧,再不過便是……城主想在武林人士中贏得聲望。
第一種可能,不說別的,便是看著城北毒瘤,危害百姓的『九九八十一巷』心中就會有了答案。至於第二種可能……
楚謹然平靜的夾了口菜,這些事情,與他何干?猜測也是白費腦力罷了。
楚謹然一面品嘗著美食,一面卻注意到蘇徹吃的極慢,極謹慎。每次都是他吃過幾口菜,他才動了一口,多數時間,他都是在乾咽米飯。
「俗物。」楚謹然突然道。
「……?」蘇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楚謹然放下筷道:「不吃也罷。」他看了眼蘇徹,淡淡道:「你吃罷。不可剩太多,免得浪費人家的一片心意。」
蘇徹:「……嗯。」
他又怎會剩太多?這些吃食是他平日里既不可望也不可及的,他得到了,自會好好珍惜品嘗。
但……
蘇徹低下頭,掩住了眼中的思緒。真如這人所說?他不喜歡這裡的吃食?既然如此,他之前為何又很是欣喜的樣子?即使楚謹然沒有任何錶情,可蘇徹還是感覺到他對這些吃食的滿意。
那他做此舉又是為了什麼?
看他吃得少,施捨給他嗎?
蘇徹心中一陣厭煩,卻不可抑制的,唇角勾起。
意識到自己笑了,蘇徹皺起眉頭,唇角的笑意被他強行壓下。他逼迫自己想起被他毀的那包葯,再抬起頭見楚謹然沒有不舍飯菜的樣子……蘇徹冷笑一聲,怎麼可能。
***
用過飯後不久,便有僕人來拿走餐具,並送上了兩桶水。這兩桶水,自然不是楚謹然那麼龜毛要洗兩遍澡,一桶水是楚謹然自用的,另一通水則是給蘇徹的。
楚謹然已經決定好,夜間和蘇徹睡在一起。而他無法忍受和自己蓋同一被子的人幾天沒有洗澡(這是他猜測的)。他想蘇徹睡著之後把他搬到床上,在天色將明時再將他搬到床下……雖然有點麻煩,但楚謹然還不至於這樣殘忍,房間里沒有多餘的被褥,只能他一人蓋。蘇徹若是睡在地上,且不說他那一身的傷,只怕第二天起來,就得著涼,到時傷上加傷……
這樣的事他不會讓它發生,況且蘇徹也不會知道。
回過神來之後,楚謹然便見蘇徹依舊坐在椅子上,沒有要洗澡的意思。
他直接命令道:「起來,洗澡。」
「……」蘇徹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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