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從來大膽，所以及笄當天問斗戰勝佛要了及笄禮物，就直接跟他說：「你娶我吧。」斗戰勝佛從來沒有被這樣求愛過，嚇得一張猴臉快紅成了猴屁股，還只當小姑娘又是玩什麼惡作劇，他近些年脾氣修鍊的十分佛系，所以沉默了幾秒之後便語重心長

地跟她講人妖殊途的道理。

小姑娘當即反駁：「可你說你是佛，人佛可不殊途。」

斗戰勝佛從她認真反駁的話里聽明白了對方的求娶並非惡作劇，而是認認真真，虔誠至極。

他不願，便直接將她拒絕，還讓她以後別再來這山上了。

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跑了，他以為對方聽進去了，表白失敗就該再也不見才對。所以他也就沒再去原來的地方見小姑娘。

直到某天花果山的一個猴子說西邊山上的妖怪把他的小姑娘抓走了，那一刻他突然渾身冰涼，成佛多年，唯有這一刻，心底驚濤駭浪。

他去救回了他的姑娘，可他去的太晚，那山上的蛇妖已經將她的精氣失去了一半。

她活不長了，但他能夠給她續命，原本她能活一年，他能幫她多活十年。

這十年，便是他偷來的十年。小姑娘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她就徹底不回家，開始跟他日日待在一起，她愛撒嬌會纏人，還會在他耳邊說一些淫穢的話語，什麼我要給你生一個山的小猴子，都不知

道她是在哪裡看來的。最好的時光就是他在看佛經，她賴在他懷裡，將頭枕在他腿上，捧著一本話本傻傻地笑，偶爾看入迷了還會在他懷裡掉眼淚，然後拿他的袈裟擦眼淚，淚眼婆娑的跟

他說，「我死了之後，你可千萬不要另娶，反正你都成佛了，你們佛應該不許你娶妻的。」

她小氣的很，想到未來他會遇到另一個姑娘，她哭得更厲害。

哭得他忍不住抬手給她擦眼淚，忍不住想給她一個承諾，告訴她，他這輩子不會再對任何姑娘動情。

可他到底沒說，而她哭累了又繼續看話本，一會兒笑了起來。第六年，她的身體越發不好，她變得很瘦，但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明媚，第一次蛇毒發作的時候，她在他懷裡疼到臉色發白，可一句疼都沒叫，只是唇上被她咬的血粼

粼的，他看著觸目驚心，生平頭一回覺得害怕。

齊天大聖孫悟空，斗戰勝佛孫悟空，從石頭裡蹦出來之後，活了千千萬萬年，什麼時候害怕過？

可他就怕她有一天真的離他而去。

在她蛇毒發作的第二天，他上天去找了太上老君，他想要一顆仙丹，他要救她，他要她陪著他。

太上老君看到他之後一直在嘆氣。

「天命難違，求不得，求不得啊。」

太上老君在唇邊念叨著這句話，聽在他耳朵里只覺得尤其刺耳。

「聖佛，你能救她一次，能救她百年，可你到底不能將她留在你身邊啊。」太上老君將仙丹遞到他手裡的時候這樣說。

他當時便反問一句，「為什麼？我怎麼不能？」

「你是這個時空里的人嗎？」太上老君問。

老君將一切都看透了，他將斗戰勝佛帶到妙華景前，"這面鏡子，是我做出來的。"所以他什麼都知道。

斗戰勝佛久久的說不出話來，「我不是，可是孫悟空是。」「你錯了。」老君搖頭，「喜歡她的人，是聖佛你，並非石猴孫悟空。你是萬年後的孫悟空，並非這個時空里的孫悟空，所以你會喜歡她，但這個時空里的孫悟空卻不會

喜歡她。如果你要逆天改命，想讓她長生，讓她陪著你長長久久，可天命改了，你就不再是你，你壓根就不會來到這個時空，也就沒有機會認識她。」

這場相遇從一開始便註定悲哀。

只有他們絕對沒機會的時候，他才能認識她。

如果他們有了長長久久的機會，他跟她就不會認識。「聖佛可還記得這個人？」老君揮手，一片雲里顯出一個姑娘，那姑娘跟他的小姑娘長得一模一樣，可兩個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氣質，這個人要溫柔內斂許多，哪裡比

得上他的小姑娘那樣天真俏麗。

「忘了嗎？這是聖佛你的記憶啊。」老君嘆氣。

斗戰勝佛瞳孔放大，臉上全是詫異之色。

他盯著雲上的那個人，一顰一笑，舉手投足，好久好久之後他終於想起，這是他曾在取經之路上遇到的那個人間姑娘。

原來……

「原來我不能長久愛她的原因，是因為她是她的轉世，卻並非是她。」所以他才將那個姑娘留在了記憶深處，想都想不起來。

難怪他可以放下她，前去求取真經。

難怪他能皈依佛前，放下塵世俗念。

原來他真正的劫，是在另一個時空里的人。

「聖佛，這顆仙丹可以讓她活下去，但最多百年，你還要嗎？」老君出聲開口。

斗戰勝佛看著仙丹良久，最終，伸手接過仙丹。

「多謝。」

他接了仙丹，回到下界。

她還睡在山洞裡，躺在他為她鋪好的石床上，他朝她走過去輕輕搖醒她，問，「你現在還想嫁給我嗎？」

小姑娘眼睛一亮，是他千萬年孤寂人生里第一束光。

「嫁！」

他得了她的回答便笑起來，他將仙丹拿出來遞到她面前：「那隻能嫁給我百年，百年之後……」

「百年之後我就死了，我到時候化作一縷光，一顆星追著你，你可不能娶別人！」

她那樣小氣，佔有慾那樣強，那樣讓他喜歡。

所以他點頭應下一聲好，"把這個吃了，這是聘禮。"

她什麼都沒問，抓起仙丹就吃了，然後抱住他將唇湊到他面前，「成親要有親親的。」

他伸手抱住她，抱住他一生的慰藉。

低頭吻住她，吻住他今生唯一一次的天命難違。

然後他去找了孫悟空，他告訴他，天界多好。他終究讓自己走上了大鬧天宮的那一條路，而後是漫長的五百年，再是十萬八千里的真經路，再是萬年的斗戰勝佛，然後他就可以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