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田秋秋應了余樂一聲，就獨自在水潭邊脫衣服，洗衣服，然後又舀水洗身子。

余樂靠在牆旁，心情苦悶，昨晚徹夜不眠，勞心傷神，精神困頓之極。一閉上眼睛，就想打瞌睡了。

然後也不知這盹兒，打了多久。

田秋秋洗乾淨身子，出來時，一個人擰不了衣服，便過來輕輕叫喚他：「樂樂哥？樂樂哥？」

余樂在迷夢中聽到呼喚，猛一睜眼，看了一眼田秋秋，問道：「洗……洗好了？」

田秋秋點點頭，又向他一伸手：「樂樂哥，幫我擰一下衣服吧。」

「好。」余樂接過手，一整團揉在手裡，用力扭了幾下，扭完了水珠，再遞迴給她：「行了，穿吧。」

田秋秋輕輕彎腰，先穿內褲，然後又穿上文胸，穿好后抬頭一看，見他還站在原地，精神恍惚，眼神無焦，像個沒了魂的人一樣，道：「你……你不去洗一下嗎？」

「洗，洗……」余樂口中呢喃著，伸手揉了揉自己太陽穴，讓自己清醒一點，走去水潭邊，剝掉一身衣服，便跳進池子里。

冰冷刺骨的潭水，冷得余樂渾身打個激靈，精神一下子倒是變得十分清明起來了。

岸邊，田秋秋撿起他的臟衣服，默默地幫洗著。

這丫頭，昨天哭了半天，余樂以為她的精神狀態，會比他更加糟糕呢。不料經過一夜休眠，現在從表面上看，似乎也沒什麼。

難道，對於即將來臨的死亡，她比我還要看得開么？

余樂泡在水裡，一動也不想動，任由寒氣侵骨，把他凍得身體僵直。

身子下，又不知是什麼東西，突然撞了他一下，然後又迅速遊走了。

應該是魚吧。

也有可以是蛇，但在余樂的感覺上，卻不太像蛇，因為這東西是有鰭的，他被這東西的鰭掃了一下。

岸頭，田秋秋洗好了余樂的衣服，見他還在水裡泡著無動於衷，催促道：「樂樂哥，別洗那麼久，要凍壞的。快上來吧。」

余樂聞言，翻了個身子，用清水抹了一把臉，就游回岸去。

雖然沒有活望，雖知死期將至，但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吧。別真給在水裡浸死了。

余樂擰乾了那件褲衩來穿，然後便帶著田秋秋回了石室。

這時候，他倆心情沉重，都沒有了往時的聊興，各自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田秋秋昨晚沒吃，隔了一頓飯，肚子也餓了，拿出那塊僅剩的烤肉，切成了兩份，把大的那份遞了給余樂，道：「分了吃了吧，就剩這些了，我們出不去，這當是我們的最後一餐吧。」

余樂搖搖頭：「我沒胃口，你自己吃。」

角落裡還有一隻生的地狼沒宰呢。但余樂這時卻實在沒心情。

人要沒了希望，就算擺一桌滿漢全席在眼前，都不想動嘴的。

相反，之前是懷有一絲離開的盼頭，即便那是又生又腥的地狼肉，他也能嚼的津津有味。

余樂頭疼欲裂，兩天沒睡眠，加上昨天一天的高強度勞動，再加上精神上的摧殘，他終於也有些挺不住了。

畢竟余樂也是個人，他也不是鐵打的，這幾天挨冷受餓，吃不好睡不飽之下，還得花力氣挖洞。他身體沒垮，那是仗著底子好，換一般人，早病歪了。

田秋秋見余樂不吃，又用布將那塊肉包了起來。小心地問道：「樂樂哥，你現在，是不是心裡特別難受？」

余樂沒否認，點了點頭，道：「我昨晚睡不著，好睏，想睡一會兒，你自己先呆會兒吧。」

說著，便扯掉身上的濕衣服，鋪開兩張地狼皮，躺了下去。

田秋秋拿過那件乾的大褲子，過來給余樂蓋在身上。道：「那你睡吧，我先吃點東西，肚子實在受不了了。」

余樂閉上眼睛，忍著頭疼，努力想要入睡。可腦子裡的畫面，卻像個電影屏一樣，沒完沒了的播放，讓他根本睡不著。身體上的寒冷刺激，同時也鞭打著他的神經，讓他在痛苦中清醒著。

一連翻了幾個身子，余樂始終無法摒棄腦海里的雜念，也無法驅逐身體上的寒意。

吃過東西的田秋秋，見余樂翻來覆去的十分痛苦，也在他身邊躺了下來，道：「我陪你睡吧，樂樂哥，你一定是冷了，抱著我暖和點。」

「謝謝。」余樂伸臂將她擁入懷心，攫取她身體上的溫度。

她的濕衣服，也已經剝掉了，身上什麼都沒有穿，被余樂這麼一抱，完全沒有任何隔膜地與他貼緊起來。

前兩晚，她都是穿著那件大褲子的，這時卻被余樂蓋在身上了。

余樂捂了一捂她大腿上冰冷的肌膚，道：「冷嗎，要不你把褲子穿上？」

田秋秋卻沒答應：「不用了，你遮吧，我只是陪你取暖，我已經睡夠了，不想再睡，不怕冷的。」

余樂聽著，想了一想，把她推開，起了身，將那件大褲子從褲襠處一撕為二，然後又把褲管從縫線處撕開。

田秋秋不解地看著他：「樂樂哥，你幹什麼？」

余樂扔了一半給她，道：「一人一半吧。」

田秋秋有點惋惜：「好好的一條褲子，幹嘛撕壞它呀。」

余樂道：「都這時候了，要它還有什麼用，撕開了當被子蓋吧。」

田秋秋一聽，臉色也不由得黯淡幾分，輕嘆一聲，也沒說什麼了。

余樂再次把田秋秋摟進懷裡，那兩塊布，則遮在了他們身體裸露的部位上。

一件遮在余樂後背，一件遮在田秋秋大腿前端以及肚子的地方。這樣，他倆就基本沒有什麼皮膚露在空氣外面了。

抱著田秋秋，確實暖和了許多。身上的那股侵體冰寒，也減了不少。

田秋秋那暖烘烘的雙臀，壓在了余樂的小腹上，這讓他突然意識到，他倆太過親密了。親密到，連最後一層膜，也撕掉了，前兩晚，他倆相擁睡眠，都還隔著一條褲子呢。

然而可悲的是，即便現在這般親密，肌膚相親，都坦誠到這個地步了，余樂卻沒有像前兩晚那樣生起生理反應。

他不禁苦笑。

看來，面臨死亡，心灰意冷時，人真是什麼興緻，都不會有的。

就連平時難以控制的，自然的生理反應，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