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傷害九九……
雖然余清露說的很真誠,可慕瑾桓不會再相信她的話。
雙手快速的打著方向盤,超過前面行駛著的車輛,幾乎是以『S』形狀的路線在跑,如果車技不好的人,很可能就會撞上路旁的欄杆活著其它車輛。
車窗外的山峰叢林急速後退,慕瑾桓深邃幽暗的眼眸如鷹隼般銳利,「余清露,你是在用行動告訴我,我對你的仁慈,其實是錯的么?」
自從一年多前,余清露被慕瑾桓從天台上拉下來的那一天開始,她就收起了一切企圖獲得他的關心和注意力的把戲。
太過溫順,溫順的根本不像是她。
很配合醫生的治療,苦到幾天都會沒有胃口的葯她眼睛都不眨的吃掉,每天都要輸液,手背上的針孔密密麻麻,她也不會使小姐脾氣。
沒有鬧出一點動靜,安靜到慕瑾桓幾乎都忘記,青城還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他的嗓音淡漠至極,依舊連一分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余清露有些難過,低頭看著懷裡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九九,忽然惡由心生,很想奪走九九手裡的撥浪鼓扔到地上,卻又……捨不得。
是的,她捨不得。
清露,清露……
以前,他都是這麼叫她的。
雖然相熟的朋友都這麼稱呼她,可是,每當這兩個字繞在他唇齒間,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可以這麼好聽。
就像踩在棉花里。
那樣青澀懵懂的時光,已經很遙遠了。
「你對我的仁慈……」余清露低聲重複著這幾個字,目光漸漸變得恍惚,半分鐘后,她忽然笑了出來,「把我扔在冰涼可怕的醫院裡,不聞不問,就你口中的『仁慈』么?」
每天早上睜開眼睛,面對的是白的刺眼的牆壁,還有客氣但沒有絲毫人情味的醫生和護士。
扎在血管里的針頭讓她很疼,吞進胃裡的藥片讓她一整天都覺得噁心,消毒水的味道就像是融進了骨血里,她在浴室里洗一個多小時的澡,身上還是有這股味道。
她穿普通的衣服走在馬路上,路人都會悄無聲息的避開她。
可能是怕她突然倒地訛人吧,又或者,她的臉上寫著『艾滋病患者』這五個字。
呵!
從北到南,幾乎要橫跨這座城市。
每過去一分鐘,慕瑾桓眸里的暗色便濃稠一分,「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你期待的東西超過了這條界限。」
慕太太教會他的善良,他用錯了地方。
聽到男人的話,余清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什麼朋友的界限,你只是怕南灣不開心而已。」
客廳里只開了一盞燈,她覺得不夠明亮。
把抱在懷裡的九九放到沙發上,輕聲囑咐九九要坐好不亂動,然後站起身走到門口去把所有的燈都打開。
她跟九九說話的聲音,她走路時高跟鞋的鞋跟和地板之間碰撞發出的聲音,包括她按下開關的聲音,都通過無線電波傳到了慕瑾桓的耳邊。
薄唇幾乎抿成了一跳直線,沉沉的嗓音裡帶了幾分焦躁,「你有什麼不滿和妒恨,都沖著我來。」
余清露輕掩著嘴笑,知道著急了么?
可是慕桓,現在還早啊。
這棟別墅長時間沒人居住,連一口熱水都沒有,等一會兒就有客人上門,沒有茶水招待,那怎麼行呢。
余清露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倒弄新鮮玩具的九九,彎唇笑出聲,然後走進廚房去燒水,「對象當然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行屍走肉一般。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余清露,余家破產是因為你父親經營不善,你傷了腿是那場根本查不出原因的車禍導致的,你染上病是因為你嗑藥醺酒自甘墮落,」慕瑾桓淡聲陳述著,「你告訴我,哪一個是我直接造成的?」
是,沒錯。
他說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實存在的。
水面已經漫過燒水壺,沿著壺壁往下流,但余清露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水龍頭依舊嘩嘩的流,她只是怔怔的看著手腕上的手鏈發獃。
這條手鏈,是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慕桓送給她的,是這三十幾年來,他唯一送給她的一份生日禮物。
雖然,是被她硬逼著送的。
和現在各大品牌相比,款式很老舊,她帶了十幾年,早已沒了光澤感。
「你能幫我安葬父母,幫我還清欠債,幫我拿回老宅,即使知道我騙你,也還能請醫生幫我治病,」她停頓了幾秒鐘,「你都能做這些,為什麼不能喜歡喜歡我呢?」
這麼簡單的事情,他為什麼不行呢?
哪怕一天也好。
慕瑾桓面色氤氳著寒意,冷冷的反問,「是不是所有喜歡我的女人,我都應該給予回應?」
「可是,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比南灣早了那麼多年啊,」余清露說著說著,溫熱的液體就從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里流出,「為什麼沒了紀晚夏,你還是看不到我呢?」
有一段時間,安城名媛圈子裡的千金小姐們都說,余清露在明著暗著模仿紀家的掌上明珠,從穿衣風格到言談舉止,從髮型到妝容,人家喜歡什麼,她就跟著模仿什麼。
可任憑大家怎麼調侃鄙夷,她都能面不改色,該怎麼穿還是怎麼穿,似乎一點都沒有被那些難聽的話影響。
後來,時間長了,大家就以為是錯怪了余清露,可能只是兩個人品味相同而已,畢竟余家也不是什麼上不了檯面的小門小戶。
可是,沒人知道,余清露藏在心裡的小怪獸有多……自卑。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余清露恍惚的目光驀地聚焦,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是慕太太來了么?
比她預測的還要早到幾分鐘呢。
她沒有去開門,只是閑適的關了水龍頭,插上電燒水。
沒有間斷的門鈴,夾雜著『砰砰砰』的敲門聲,很刺耳,足夠傳到電話的另一端。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慕瑾桓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幾乎要掙脫出皮膚的束縛,「我對你有沒有男女之情,跟我什麼時候遇到我太太,沒有什麼直接關係。」
余清露找了塊抹布,擦乾淨檯子上的水漬后,才慢慢往客廳走。
男人依舊是在跟她講道理,但語氣卻比之前平緩了許多。
「慕桓你是在拖延時間么?」余清露低低的笑,「可是慕太太已經到了哦,我要去開門,所以先掛了好嗎?」
坐在沙發上九九沒有亂爬亂動,只是被很大力的敲門聲吸引了注意力,歪著腦袋往門的方向看。
「余清露我警告你,」慕瑾桓雙手死死的握著方向旁,眼眸里濃烈的戾色終於劃破遮擋傾瀉而出,似乎有著能吞噬一切的海嘯,「如果你敢傷害灣灣和九九,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余清露腳下的步子頓住。
生不如死,就像趙櫻一樣么?趙櫻是什麼下場,她很清楚。
可是,慕桓啊,在你來之前,我應該已經死掉了呀……
慢步走到沙發旁,擔心孩子會從沙發上掉下去,就把九九往裡面抱了點,她還拿了個抱枕擋著。
低聲安撫電話那端已經憤怒到極致的男人,「別擔心,你的老婆和兒子都不會少一根頭髮的。」
慕瑾桓鋒利的劍眉鎖緊,隱忍嘶啞的嗓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你想幹什麼?」
「想告訴你一些事情,」敲門聲越來越急促,但余清露絲毫沒有要去開的意思,「比如,阿昭當時開的那輛車,是我做的手腳,本來以為只有他去河岸,卻沒想到你也在車裡。」
所以,她也上了車,心裡想著,如果他死了,她也要陪著他一起。
耳邊響起了一道刺耳的剎車聲,應該是車輪與地面急速摩擦產生的。
他似乎是開著車窗的,余清露還能聽到有司機暴躁謾罵的聲音。
她從茶几上拿了茶杯,然後去架子上找茶葉,太久沒回來了,很多東西放在哪裡她記不太清。
「趙櫻能潛藏在你家周圍,趁機綁走慕太太,還差點害死你的孩子,我也幫了那麼一點點忙。」
找到茶葉后,余清露回到廚房開始泡茶。
補充道,「還有啊,今天慕氏在北郊新建的大樓出問題了是么,蘇正於中午就告訴我了,所以我才能抓住這麼好的時機。」
慕太太得罪的人太多了,她隨隨便便就能找到一個盟友。
慕瑾桓升起了車窗,重新啟動車子,車速比兩分鐘之前更快。
黑眸染上了猩紅,嗓音浸著森冷的凜冽,「余清露,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祈禱,你的明天,還能見到日出。」
聞言,余清露低低的笑了兩聲,似是無奈的提醒,「明天要下雨的,你沒有看天氣預報嗎?」
把茶杯端到客廳放好后,轉身往玄關的方向走,「好了慕桓,我真的要掛電話了,因為我的客人好像已經等的很煩躁了。」
【這一生我過得太辛苦,所以慕桓,下輩子我不想再遇到你了。】
「余……」
慕瑾桓只說了一個字,電話就被對方掐斷,他再打過去,就是關機的狀態。
似乎是已經隱忍到極致,黑眸的瞳孔森冷無比,拳頭緊握狠狠的捶打著方向盤,踩著油門的那條腿早已僵硬,他卻沒有絲毫鬆懈。
如果余清露敢對灣灣和九九做什麼……
如果她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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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清露打開門后,臉上展露出最禮貌的笑容,「晚上好,慕太太。」
南灣從小區外跑進來的,即使在門口等了五分鐘的時間,她的呼吸依然急促的起伏著,長發凌亂,額頭上都是汗水,甚至連脖頸的肌膚表面都是黏糊糊的。
冷冷的看了余清露一眼,推開她就往別墅里走。
「在沙發上呢,」余清露被推的往後,後背凸出的骨頭撞到牆壁,發出一聲悶響,但她仍然是笑著的,「我給九九買了一個撥浪鼓,他好像很喜歡。」
南灣看到九九完好無缺的坐在沙發上,身體沒有一絲一毫被傷害的痕迹,她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了幾分。
九九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早就認人了,看到媽媽本能的往外爬。
南灣快步走到沙發旁,把抱枕扔到地板上,俯身抱起了九九,親吻著兒子的額頭,低聲說,「寶貝對不起,媽媽應該再快一點的。」
還好,還好沒事。
余清露揉了揉磕疼的肩膀,然後站直身體,慢慢往客廳里走,似是頗為苦惱的模樣,「我都說了不會傷害他,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難道騙過人,就再也沒有可信度了么?
等待的五分鐘里,南灣一直都在用力捶打防盜門,手背紅腫不堪。
輕輕拍著九九的背安撫,轉身冰冷的看著余清露,精緻的眉眼沒有一絲溫度,「我曾經也說過,如果你敢把那些人性扭曲的心思打到我兒子頭上,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你相信了么?」
在十天前,余清露去療養院做心理諮詢的時候,被蘇綠窈堵在了走廊里。
談話結束后,她看見了碰巧來送資料的南灣,她輕聲細語的挑釁,對方淡定自若的回擊。
現在仔細想想,慕太太好像確實說過類似的話。
「你說的真是對,我確實是人性扭曲到變態的程度,」余清露走到南灣面前,輕輕的笑,「我恨的是你和慕桓,又不是別人,傷害無辜的孩子做什麼呢?」
俯身,拿過沙發上的包,拉開拉鏈,從裡面拿出了一把軍用匕首。
刀刃很鋒利,她慢慢抽掉刀鞘的時候,匕首反射著森森白光。
眼裡帶著一種無辜的笑意,漫不經心的說,「可是,如果你繼續用這樣防備的眼神看著我,我可能就要真的做點什麼來配合你了。」
如果說,南灣進門的時候,看到別墅里除了余清露之外,再沒有別的幫手之後,她的神經是鬆懈的。
可現在,她藏在心底不想去觸碰的恐懼,漸漸從角落裡探出,並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四肢百骸。
抱著九九的手臂下意識的收緊,聲音清冷,「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在演獨角戲,你有什麼資恨別人?」
慕先生,你惹的桃花債,為什麼報應落在我和兒子頭上了呢?
不過你放心,這一次,我是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就算你主動睡一個星期的書房也沒用。
「嗯,沒錯,確實我是一廂情願,可我總不能恨自己啊,」余清露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閑適的把玩著手裡的匕首,「誰讓慕桓喜歡的是你呢?」
南灣冷笑,「你嫉妒我?」
「何止是嫉妒,」余清露一點都不否認,「我只要在新聞上看到你們倆並肩站在一起的照片,就難受的不能呼吸。」
她這麼說,其實是誇張了一點,只是好久她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了,而慕太太卻是一副恨不得立刻就離開的樣子,所以她為了讓慕太太能放輕鬆一些,就講了個笑話。
嗯,是笑話。
知道輕易走不出去,南灣就抱著九九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她摔破皮的膝蓋,血液凝固后,又因為劇烈的動作裂開,然後繼續流血,凝固,最後是烏黑一片,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的明顯。
「真是抱歉,我和慕桓已經把你忘了。」
九九似乎是餓了,又或者是別的原因,開始在南灣懷裡不安的扭動,南灣輕聲哄著兒子,清淡的眉眼之間,交織著身為母親的溫柔。
余清露看著南灣,好一會兒,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音調低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沒關係啊,我會讓他記住我一輩子的。」
只要看見南灣,慕瑾桓就會想起她。
也就是說,南灣活多久,慕瑾桓就會記得她多久。
這樣,她就不算白白來這薄涼的世界走一遭了。
邁步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坐著,用刀尖指了指茶几上的兩杯茶,不緊不慢的說,「茶要涼了,你隨便挑一杯喝吧。」
南灣看向那兩杯幾乎一模一樣的清茶,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淡淡的問,「下毒了?」
「是啊,」余清露笑著點頭,「一杯有毒,一杯沒有,看你運氣嘍,你挑剩下的那杯就是我的。」
她這樣坦白,南灣反而就不會懷疑茶有問題。
「把九九放一邊玩兒吧,那個撥浪鼓他很喜歡的,」余清露看著她喝完大半杯茶后,自己拿起了另一杯,小口抿著,「在慕桓過來接你之前,我們倆可以好好聊聊。」
南灣心裡清楚,既然在她來之前,余清露都沒有傷害過兒子一根頭髮,現在就更不會。
她只是捉摸不透,余清露拖著時間,到底是在等什麼。
不會只是單純的想見慕瑾桓一面,那樣就太愚蠢了。
南灣哄好不安的九九后,就把兒子放到沙發上坐著,然後撿起掉到地板上的撥浪鼓給兒子玩。
抬眸,平靜的看向對面喝茶的余清露,「你想聊什麼?」
客廳里沒有開空調,余清露捧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茶,卻依舊不覺得熱,或者說,從慕瑾桓結婚的那天起,她的世界就只剩下飄雪凌凌的寒冬。
她依舊在小口喝著杯子里的茶,但每一次都只是輕輕抿一口,是大家閨秀的修養。
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笑著說,「我其實很想知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余小姐忘記了么,」南灣輕笑著,放在腿面上的手悄無聲息的往身後移動,卻發現牛仔短褲口袋裡並沒有手機。
手只停頓了一下,而後自然的去撿被九九扔開的撥浪鼓,「我和慕桓能認識,那還得感謝你啊。」
她說話的時候,視線幽幽慢慢的在客廳里的環顧。
余清露凝視著她,怔了片刻后,不確定的低聲問,「是……是這棟房子?」
她只知道,余家老宅當初是爸爸賣給南承智的,慕桓出獄回到青城的時候,她只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孤女。
那個時候,她並沒有直接說想要拿回余家老宅,只是偶爾不經意的跟他說起小時候的事,睿智如他,自然就明白她心中所想。
所以,是她……間接讓南灣和他相遇的嗎?
「可以這麼說,」南灣姣好的面容已經恢復往日的優雅平和,淺淺笑著,「雖然以前我們有過幾次交集,但彼此都沒有留下什麼特別的印象,不算數。」
聽到南灣的話,余清露的唇角緩緩掀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這捉摸不透的命運啊……
她又喝了口茶,低聲喃喃自語,「我原本以為,是因為南澤的關係,卻沒想到,是我……」
是她自己,把愛了幾十年的男人推向別的女人的。
「嗯,所以得感謝你,讓我……」南灣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她原本是笑著的,可當她想要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紙巾擦汗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漸漸有了奇怪的變化,酸軟無力,連抬起手臂都是困難的。
瞳孔睜大,難以置信的看向余清露,「你……」
是那杯茶,可是余清露也喝了不是嗎?
「別怕,不是什麼對身體有很大傷害的藥物,」余清露寬慰似的笑了笑,放下茶杯,拿著那把軍用匕首站起身,「你喝的比我早,也比我多,所以反應當然會比我來的快。」
時間差不多了哦。
南灣幾乎是軟在沙發上的,臉色有些蒼白,心跳的頻率在慢慢加快。
被汗水浸濕的碎發全部都粘在皮膚上,襯衣的領口歪歪斜斜,手背紅腫,膝蓋被磨破的地方血液凝固成黑色,狼狽的像是剛剛逃過一場劫難。
南灣看著慢步走來的余清露,視線被汗水浸濕模糊,意識漸漸開始渙散。
牙齒緊緊咬著唇瓣,企圖讓疼痛喚起理智,呼吸粗重,「余、余清露你想清楚,一旦開始,你就回不了頭了。」
「我想了好幾月呢,清楚的不得了,」余清露看著她,低聲笑著說。
似乎是不想等一會髒兮兮的血污染到那麼可愛的孩子,所以把九九抱到旁邊的沙發坐著。
末了還溫柔的摸了摸九九的臉,「乖啊寶貝,你的爸爸很快就會來接你了。」
然後,她轉身回到南灣面前,拔出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