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豁達！」我對鍾黎說道。

「真豁達就不會在他墓里設置這麼多的機關，還請方士過來擺設陣法了。還有啊，那些被坑殺的人，可都是他下的令！人吶，都有兩面性。更何況他是個雄霸一方的王。我是不信一個能坐上王位的人，就真的這麼佛系。真的這麼佛，他應該去當和尚，而不是來當君王。」鍾黎看着前頭的楚王笑了笑對我說。

「你這麼一說，倒也有些道理。這麼說來，他這些話不過是說給左右們聽的。哦，還有那個史官！畢竟他的事兒，還得人家用筆寫下來，然後傳於後世嘛。在位的時候毫無顧忌，反倒是在意後人怎麼評價，這些人倒是奇怪得很。」跟鍾黎說着話，我們跟在楚王的身後朝着白塔所在地走去。越往前，四周的守備就越是森嚴。經過了一條通道，那座白塔便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在白塔在四周，還搭著一圈腳手架。工匠們正攀附在上頭，對白塔進行最後的檢查。

「這些掏出來的玉石待會全都送回宮，讓能工巧匠將它們做成玉墜，桌子，耳墜，孤要用來賞賜給愛妃和孩兒們！」楚王看着那些堆積如山的碎石，對左右吩咐著。

「喏，臣等稍後就辦！」左右聞言連忙答道。

幾個方士見楚王到了，連忙迎了上來。來到楚王跟前納頭便拜：拜見楚王！通天塔已經完工，只等王上來落下這最後一錘，打通連接天地之路便可！

幾個人說着，還雙手奉上了一把木槌。楚王接過木槌，在一群人的護送下來到了腳手架跟前。工匠們在腳手架上方系著繩子，然後把繩子掛到了高懸半空的滑輪上。在繩子的尾部，還掛了一個筐。楚王手拿着木槌邁步進了筐，那些工匠這才合力拉扯著繩子，慢慢將筐給扯了上去。第十八層最上頭，大家刻意留了一塊玉石沒有鑿掉，只等著這楚王過來一錘定音，也好討取他的歡心。楚王抵達了最高層，朝下俯瞰了一眼之後，一錘砸到了白塔的頂部。啪啦一聲響，早已經被人砸碎，事後又拼湊在那的玉石被楚王一鎚子給砸了下來。如此，通天塔內部的那條螺旋道兒一氣貫通。眾人見狀連忙跪下，嘴裏還高聲喊著：恭賀王上一錘通天云云。

楚王大笑三聲，然後將錘一扔，指著那幾個方士說了句：賞，孤要重賞你們！幾個方士一聽賞，急忙跪地感激涕零著。他們忙活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天。領賞之後的退路他們都想好了，不管去哪，總之別留在楚國就行。

「通天塔乃孤王所鑄之登天神器，如此寶貝，得用人祭才能大顯神通。你們幾位既然是修道之人，那就用你們的血來祭塔吧。等孤王他日登天成仙，自然會記得你們今日的付出。到那時候，孤王賞你們長生！」幾人還沒謝完，便被楚王差人給綁了起來。

「大王，饒命啊大王！」賞沒等來，等來的卻是屠刀。幾個方士掙扎著討饒。

「孤王心意已決，祭塔！」求饒是沒有用的，楚王根本不搭理這茬兒。站在筐里，大袖一揮，隨後刀光閃過人頭落地。腔子裏的血噴到了通天塔上，當時將塔身染成了紅色。

「來人，將他幾人的屍骨碾磨成粉，然後置於塔內！」隨後楚王又下令道。

「明日開始，孤王會親自挑選隨我登天的寶貝。選好之後由內衛護送分置於此地各處。留給孤王的時間不多了，很捨不得孤王這大好的疆土和愛妃們啊！」楚王坐着筐回到了地面，站在通天塔前輕嘆道。

「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主，你之前說的是正確的。他那些話，都是說給別人聽的。」看着連斬數人面不改色的楚王，我對鍾黎說道。

接下來的幾天，無數的寶貝被送到了墓里。而每一批押送安置寶貝的士兵，則是有進無出，有來無回。他們的屍體，被人安置在石棺當中，充當着在陰間為楚王護駕的兵甲。而這些人，有一部分曾經跟我交過手。每一隊士兵只負責一條路，擺放一處墓室。如此十幾批人後，在墓地的正中心位置，就堆積滿了金山銀海。而楚王的棺槨，則是擺放在那些金山銀海當中。七日之後，楚王最後一次過來看了看自己的陵寢還有陪葬品。之後再來，便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楚王下葬的那天，也正是通天塔就位的時候。我跟鍾黎目睹了整個過程，心裏不由感慨著這個工程的浩大，同時也嘆息著那些死在這裏的工匠和軍士們。幾個最受楚王寵愛的妃子，哭哭啼啼的被人押解了進來。在楚王棺槨的四周，已經為她們準備好了棺材。受寵，有時候也並非那麼美好。這個時候我想那些不受寵的妃子們，可能會謝天謝地吧。畢竟之前的日子雖然沒有那麼風光，可畢竟今後還能活下去。

墓門逐漸被關上，楚王墓的墓門跟別處不同。這裏的門做得相當窄小，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當初進來的時候，僅僅只能開啟一道窄縫的原因。隨着陵寢被封閉，這裏就只剩下了我和鍾黎還有那幾個妃子們。妃子們哭哭啼啼的過了一陣，又餓又渴之中，有人吞下了金塊然後躺到了為她們準備的棺材當中。

看着這些人吞金自殺，我卻沒有辦法阻止她們，我的心裏不由生起了一絲悲哀。陵寢里的長明燈搖曳著，一陣風刮過。一個人影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他對我和鍾黎看了一眼，然後對我們招了招手。我跟鍾黎戒備着朝他走去。他只是一路朝着壁畫那邊走着，走到壁畫跟前，一拂袖將上頭歌功頌德的內容全都拂去。然後拿出了筆和染料開始作畫。

「一場大戰，總要留下點什麼給後來的人知道才行。幫我一把，把那邊的顏料都給擦抹乾凈。」那人穿着一身休閑服，頭上還戴着一頂鴨舌帽。筆落處，一個戴着斗笠的斷刀客活靈活現的出現在我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