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后,那個嚴格到令人髮指的老先生沉默了許久,才壓抑住內心的激動開口說話。
「這曲子我沒聽過,不過難度不高。」
眾人聽他這麼說,不禁有些獃滯,難道這還不能入他的眼?
倒是李當歸沒有露出多麼吃驚的樣子,因為從這老先生語氣中他聽出來他應該還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在又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說道:「但是……能夠用這樣平凡無奇的曲子彈奏出這般夢幻的境界,我自認不如。」
他長嘆了一聲,他自認他的琴曲造詣在華夏絕對是屬於頂尖琴師的級別,可剛才依舊陶醉在李當歸的琴曲所營造的幻境之內,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李當歸的琴曲造詣有多麼的恐怖。
嘩……
他這樣高的評價瞬間在場內掀起了一陣波瀾。
從之前那短短的幾句話,眾人便可以看出這老先生的眼界有多高,可現在卻給出了李當歸這樣的肯定,足以說明一切問題。
李當歸謙虛道:「老先生謬讚了,小子取巧而已。」
老先生又是一聲輕嘆,說:「你也別謙虛,當得起我這樣的評價。」
李當歸嗯了一聲,微笑道:「那您的意思?」
「呵呵,我走遍大江南北就是為了尋到一個有資格擁有這琴的人,現在終於是尋到了,自然會說到做到,這琴……從此後便屬於你了。」
「小子謝過前輩。」李當歸拱手道。
「砰!」
坐在二樓的汪林頓時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氣得暴跳如雷。
「沒想到還真讓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給得到了!」
他的助理乾笑了一聲,小心翼翼的道:「汪老,要不然待會我去探探他的口風?」
汪林面色難看,拍在桌上的手掌緩緩握緊。
「那小子會答應嗎?」
助理愣了下,尷尬的道:「從您剛才的態度來看,可能性很小,畢竟他也不像是缺錢的主。」
汪林頓時老臉一怒,「你是在指責我態度不好?」
「不敢,汪老息怒。」助理忙擺手道。
汪林哼了一聲,臉皮一抖,想了想還是不敢得罪那個小惡魔一樣的孫女。
「待會拍賣結束了你去試試。」
助理點頭,「是。」
最後一件綠綺古琴有了歸屬,拍賣師也長鬆了口氣,隨即讓人將拍品都收了回去,等待之後由拍得的人前往後台辦理手續之後再做移交。
「感謝各位來賓的光臨,本次拍賣就此結束。」
眾人這才從座位上起身,拍得寶貝的人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前往後台辦理手續,而沒有拍到東西的人則是略有些惋惜的離開了。
只是他們在離開前都若有若無的在李當歸身上掃了一眼,畢竟他今天帶來的這場表演實在是太過震撼人心。
「李先生,請跟我來。」
之前那個在李當歸旁邊候著的小姐姐也微笑著走向他,說道。
李當歸點了下頭,跟在她身後。
這時李玉榮走到他旁邊來,一臉佩服的說:「李先生,可以留個聯繫方式嗎?」
李當歸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用意,沒有直接回答他。
李玉榮見他有所遲疑,和煦的笑道:「李先生的琴藝超絕,希望有時間能夠一起探討。」
李當歸這才露出和善的笑意,「李老師真是有心。」
給李玉榮留了聯繫方式之後,他才跟隨著那個小姐姐來到拍賣會場後台。
這裡是一間會客廳,也是芙蓉園之中最核心的一處地方,此時這裡放著價值接近上億的各種珍稀收藏品,包括綠綺古琴在內。
在會客廳的一側,有拍賣行的工作人員在幫助那些競拍到拍品的買家辦理手續,每一件藏品都有一位工作人員負責,工作流程井然有序。
李當歸併沒有在意其他人,而是目光灼然的看著綠綺古琴所在的那個位置。
那裡除了一位負責手續辦理的工作人員之外,還有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
老人身穿大紅色唐裝,雖然面容已然枯皺,但是那雙眼睛卻還泛著炯炯神光,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他也看到了李當歸,一瞬間,本來肅然的面色就變得柔和了一些,對他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李當歸快步走去,對老人恭敬的施了一禮。
「小子李當歸,見過老先生。」
老人輕拍了下他的手臂,說:「不必客氣,我叫金政,你叫我金老就可以。」
李當歸點頭,「見過金老。」
金政應了一聲,對李當歸是越看越滿意。
他是愛才之人,李當歸的琴藝自不必說,關鍵是他還有這謙和虛心的態度,這一點可是很多年輕人都做不到的。
「兩位,請簽合同手續吧。」
負責手續辦理的工作人員微笑說道。
金政二話不說就拿筆在自己的那份合同上面簽上了名字,相當的洒脫。
李當歸倒是沒那麼急,而是拿起合同認真的看了看。
這說是合同,倒不如說是一份無償轉讓書,因為這綠綺古琴金政沒收一毛錢的拍賣金額,反而還為了能夠將它拍出去付了不少的傭金。
「當歸,你為何不簽?」金政問。
要換做其他人,看到這樣空手套白狼的合同,只怕早就心潮澎湃急不可耐的簽上大名了。
可李當歸卻是沒有那麼做,而是略有些疑惑的看向金政。
「金老,無功不受祿,這是否有些不妥?」
他可不是在矯情,而是覺得這樣的稀世珍寶,就這樣被他毫無代價的獲得了,總有種當了強盜的感覺。
金政以為他在糾結什麼,頓時大笑出聲道:「你這可就錯了。」
「哪裡錯了?還請金老指出。」李當歸說。
金政看著安靜置放在那裡的綠綺古琴,追憶道:「這綠綺古琴從我懂事起就由我父親傳到了我手上,跟隨了我快七十年了。」
「我自知年事已高,餘生未了的心愿就是替它找到一個合適的主人,一個懂琴,能夠用它彈奏出用心曲子的人。」
李當歸眉頭微皺,問:「那金老為何不傳給自己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