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素文找來了村中唯一的劉大夫，慌慌張張的趕了過來。

「劉大夫！麻煩您……幫我……妹妹仔細看看！」素文自幼體弱，這一路來回跑，早已面白如紙，冷汗淋淋。兩兄妹比起來，這個哥哥倒是像要先看看病一般。

「這熱也退了，現在是也沒發熱也不咳嗽，可昏睡后醒來，卻是哭的厲害，是驚嚇過度還是衝撞了什麼？」王嬸子早前素文請她看著素年時，就得知了素年的情況，所以見素文跑這一段，喘的說不上話來，便一邊替素文把話給說完整了，一邊給劉大夫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了素文，讓他好生歇歇。

「謝謝王嬸子。」素文胸悶氣短，坐下后，盡量深呼吸把氣喘勻了，喝了水之後，眼前發黑髮暈的情況才逐漸好轉。此時他的後背已經汗濕了一大片。

素年在劉大夫替她把脈時就裝著才醒過來，睜開眼看著熟悉的劉大夫，唇角露出一抹感激的柔和笑容，被淚水洗刷過的眼睛，清澈見底，「謝謝劉爺爺，我現在好多了。」

劉大夫年過五旬，頭髮已經花白，但精神抖擻。同在一個村，大家都熟悉，把脈之後也確定素年身體並無大礙，不過聽剛才他王嬸子說的，還是決定開個壓驚的方子。

「丫頭，下次可要小心，要是真出了事，你爹爹和哥哥可不是要傷心死？」劉大夫有些驚訝今日的素年格外的有禮貌，便多嘴說了幾句。

「恩，劉爺爺，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調皮了，再也不讓爹爹和哥哥為我操心了。」素年一邊說著一邊淚水直灑，滿眼的悔意。老天憐見，重生一次，她再也不會再走老路，寧願短壽二十年，她也要好好孝順爹爹，照顧哥哥，疼惜華琅。

劉大夫活了數十年，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見素年知曉了厲害真心後悔，又見平日里紅潤可愛的小臉，此時煞白，怪遭人疼的。想著她家的情況，於是便想著回去讓老婆子送只雞來給這孩子補補。

素文見素年如此說話，又見她落淚，心裡挺難受。以往妹妹性子倔，不懂事，常讓他難受傷心。怎麼妹妹現在懂事了，卻更讓他心疼難受呢？

送劉大夫離開時，素文窘迫地將身上所有的銅錢都湊起來，也不過十文，看診起碼也要二十文錢。

「回頭我爹爹回來，我再給您把剩下的送過去！」

「這錢還是留著給小年買葯吧！」劉大夫常給素文看病，知道素文這病就是無底洞。所以他家的診金，他是十有七八都是不收的。

幾次推委，直到劉大夫火了。素文這才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真誠感激道：「謝謝劉爺爺……」

素文送走劉大夫之後，王嬸子從家裡端來了一碗白粥，「餓了吧？先墊點東西，等晚上，嬸子給你做好吃的！」

「謝謝嬸子！」素文覺得有些難為情，但眼下妹妹確實需要吃些東西，免得將胃餓壞了，所以羞窘地接過碗，細心地喂素年喝粥。

「我家那兩小子要有你半點樣子，嬸子做夢都得笑醒了！」王嬸子見素文如此關心素年，話里話外都是真心的羨慕。她家的兩小子，一天不打架都不正常。吃的什麼東西都搶，幹活誰都推來推去！跟人家素文比起來，簡直都不到人家一個腳指頭。

「嬸子！素年是姑娘，自是跟小子不能比，再說虎子和兵子對你多孝順啊？昨天還聽說上山摘了許多野果子給你嘗鮮？」素文得了人家人情，自然是多說人家兒子好話，雖然那兩小子是皮了點，但孝順還真是有的。所以素文也不算說假話。

「他們上山摸鳥蛋，怕回來挨我的揍，才捎帶的果子！」話是如此說，王嬸子的眼卻是已經笑的眯了，誰不願意別人誇自家兒子好？誇自家兒子孝順？

「素文！……」房外傳來一陣急切喊叫聲。

素文一喜，是爹爹回來了。

「你爹回來了，我去跟他說，今晚你們也就別準備飯菜了。全到我家吃！」王嬸子不等素文說話，就掀簾出去，直接跟素年爹白一鳴說了。

白一鳴每月都要去鎮上給素文抓一次葯。今天正是學堂放假的日子，素文的葯也吃的差不多了，所以他便去了鎮上。

抓藥回來剛到村口，便聽村裡人說自家女兒落了河，被人救了上來。聽的他又驚又嚇的，腿都發軟。

平時做為村裡唯一的先生，他行為舉止都是標準的文人犯。而現在是撒開膀子，兩腳不沾地飛奔回家，哪有半點平時儒雅的文人氣質？

儘管擔心女兒，白一鳴也不得不與王嬸子寒暄幾句，又幾番道謝之後，方掀簾進來。

素年喝完了粥，見到了對她來說十多年不曾見過的父親，心酸落淚。

「怎麼哭了？是不是還是哪裡痛？劉大夫不是來了嗎？他怎麼說的？要不要緊？」連連幾句問話，一句急似一句。

素年聽到熟悉的聲音，這溫暖的父愛，又笑又哭，惹的白一鳴父子二人兩兩相視，素素這丫頭該不是真的衝撞了什麼吧？

後來素年收拾好情緒，再不敢亂表現出什麼不合理的情緒。她也怕爹爹再去請劉爺爺開藥方，葯苦不說，還浪費錢。

如今家裡靠爹爹一人給村裡孩子做先生的束修過活，不光柴米油鹽，還有哥哥的葯錢，日子過的很是清苦。爹爹只兩件長衫，下學回來，就換短衫，平日里穿著極為小心，就是如此，幾處容易磨損的地方還是打了補丁。

如此節省的爹爹，還有身上粗布褂子滿是布丁的哥哥……

素年忍不住眼中又浮現出淚光來，以前她不懂事，見別的孩子有什麼，她也吵著要。家裡沒菜沒米飯吃，她摔碗給臉色看……

前生她還真是沒心沒肺……

鐵山鎮的幾個村莊，群山環抱之中，幾村的房屋都是順應山勢，自由、隨意的分佈於山凹之中，有的散落于山坡之上，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與自然融為一體。村中大的宅院也順應地形，呈階梯式分佈，層層疊疊，順勢鋪開。春天，這裡萬物復甦，鳥語花香，花紅柳綠，蜂蝶纏繞。夏天，山外驕陽似火，山內則樹木蔥鬱，金蓮花如金鋪地，銀蓮花似玉漫坡，涼風送爽。秋天，片片紅葉，串串碩果，點點簇簇地鑲嵌在峰嶺層疊之間。冬天，崇山峻岭，銀裝素裹，玉樹冰花。

農戶大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鐵山鎮百姓世代在山裡，大部分人都有一手打獵的好本事。山裡不過百十戶人家，小一點的村子，甚至只有十幾戶，每到清晨傍晚時分，都能看到陣陣炊煙在山腳各處升起。

素年在床上躺了一天之後，就生龍活虎了。其中也有故意為之的意思，她不想爹爹在她身上再多花那些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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