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猴......哦不，此少年高高瘦瘦跟個竹竿似的，好像風大一點就會能把他吹倒。在這樣一副「弱不禁風」身子上，頂著一張凶神惡煞的臉，一雙三角眼瞪著蕭玥，透著幾分狠厲——還從來沒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若是換做在場的其他少女，包括已經成為國子監個各世家小姐頭頭的李玉，光是對上那一雙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眼神，都會嚇得發抖，再想到這個兇惡的少年還有那麼多劣跡斑斑，一個不小心，隨時就會成為下一個的悲劇里令人扼腕的主角。

不過，遺憾的是，蕭玥不是「其他少女」，她可是曾經的京都小魔王，雖然四年後歸來低調收斂了許多，但人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韁繩」，一般人在沒確定蕭玥是不是完全變成純良無害之前，不會輕易招惹她。

不過......

蕭玥無視眼前快要把眼珠子瞪出來的少年看了李玉一眼，似笑非笑，心想：顯然，李玉也不是「一般人」，她在國子監女霸王這個位置上久了，已經得意忘形，耐不住寂寞地想要作死，而且蕭淏等人也樂意給她當靠山。

蕭玥聳了聳肩，那就沒辦法了。

她收回視線重新對上還在不依不饒瞪著她的少年的視線，抬了抬下頜，挑釁意味十足地重複剛剛的問題：「你又是哪根蔥？」

原本眾人在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里屏住了呼吸，一口氣憋到了極限，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猛然聽到蕭玥再一次問道，有幾個人忍不住地就泄了氣，差點笑了出來。

不過當他們看到那少年青白交加的臉色變得十分陰鷙時，退怯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生忍住了。

然而容笙就沒有那麼多忌諱了，他笑了笑，十分體貼地替蕭玥解釋說明：「哦，宋國舅家的蔥，二皇子的表兄，名叫宋鳴。」

蕭玥聞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難怪其他人那麼怕宋鳴，臭名都遠揚到南疆，連在葯毒谷「閉關學醫」的蕭玥都略有耳聞：

據說宋大少爺雖然才十六歲，但是吃喝嫖/賭樣樣都沾了，尤其是后兩樣，頗有將其發揮到極致的意思，儼然已經長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渣滓。

宋大少爺整天不是在賭場烏煙瘴氣，就是在各大青樓煙花之地醉生夢死，在街上看到好看的姑娘就明目張胆地搶回府做小妾丫鬟，鬧出了幾條人命卻仍舊相安無事地胡作非為，背後的原因可想而知。

思及此，蕭玥忍不住瞥了宋鳴一眼冷笑：「還真是狗仗人勢啊。」

「狗」這個字明顯踩到了宋鳴的尾巴，不過還沒等他跳腳被他擋在他身後的蕭淏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表面自己「主人」的身份，厲聲指著蕭玥：

「蕭玥！你知道......」

蕭玥十分利索地接話：「在跟誰說話嗎？」隨後有些無奈地看向蕭淏：「二皇子，您在國子監這幾年的學白上了么，除了這句就想不出別的話來了？」

音落，四下寂靜無聲。宋鳴話還沒開口就被截胡，蕭淏又被堵得語塞，露出一副消化不良的神情。

於是眾人看向蕭玥時的目光便帶上了幾分敬佩，真不愧是京都小霸王，還是那樣囂張無畏，不，更甚了。

而蕭玥卻對凝滯的氛圍視若無睹，也忽略了其憤怒不已的蕭淏和宋鳴，打了個哈欠對蕭昀說：「哥哥，我想回家了。」語氣無聊中透著一絲不耐煩。

蕭昀聞言點了點頭，「好。」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要與她一同離開。

蕭淏這會兒恍然驚醒，沖著蕭昀和蕭玥的背影大聲吼道：

「我看誰敢走！」

圍觀的學子們被嚇了一大跳，身子一哆嗦，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膽小的少年心都吊起來，腳開始不聽話地發抖。

不得不說，蕭淏還點威懾力，果然沒人走。

容笙見蕭昀與蕭玥也停下了腳步，雖然在背後看不清他們的神情，但按照他對蕭昀的了解，從蕭昀那挺直的腰背可以預想，蕭淏這次要吃不了，兜著走咯。

於是他不嫌事大地出聲：「喲，二皇子發威了，我們用不用跪下求饒啊？」

蕭卓沉聲喝止：「蕭淏！」眼神如晦地盯著他，不容置喙。

蕭淏一怔，他還從未見過蕭卓發怒，一時拿不準蕭卓會替蕭玥出頭到哪種程度，畢竟他平時和蕭昀關係那麼好。可是他也不能退縮，因為他身後有十幾個擁護他的人，若是他就這樣算了，日後還怎麼服人？

於是蕭淏梗著脖子，死死盯著蕭卓，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

「太子殿下是想用你東宮之主的身份壓我嗎？」

蕭卓冷哼：「怎麼？太子這個身份都壓不住你了？誰才壓得住你？宋太傅？宋貴妃？還是得請父皇親臨！」

聽到「父皇」二字，蕭淏眼神明顯慌亂了，外祖父宋太傅以及母妃那邊只要他服軟，但是蕭懿不一樣，蕭懿自小就對他不冷不熱，只無論他對做得對或錯，他都極少說些什麼。

每次他犯錯，蕭懿雖然不會責備，但他卻能清楚地看到蕭懿眼裡的失望與厭惡，那種冷漠的眼神讓他沒由來地心生恐懼。

想到這，蕭淏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容笙見狀忍不住感嘆：「嘖，還真聽話啊。」

蕭淏奈何不了蕭卓，憋著的一肚子火沖著容笙噴出來：「容笙，你得瑟什麼？」

可惜容笙聽了不但不生氣，還十分坦然地回道：

「有太子殿下給我撐腰，我不能飄么？」

蕭淏此時的憤怒已經到達了頂點，稍微給點火星就能炸了，他疾步上前就要去抓容笙的衣領：「你......」

然而卻被身後沉默的李翔給攔住了，他緊緊抓著眼睛快要噴火的蕭淏，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二皇子，時候不早了，貴妃娘娘剛剛派人來讓你今天早點兒回宮，可別因為無關緊要的事情耽擱了。」

他咬字十分重，說得也緩慢，似乎想藉此來讓蕭淏冷靜下來。

蕭玥聞言則回過身，若有所思地重複：「無關緊要啊。」

蕭昀一雙桃花眼微微眯縫，迅速結了一層冰霜，冷冷開口：「李公子病還沒好利索就忘了救命恩人是誰，想必是貴人多忘事，既然如此，那我等無關緊要之人就先告辭了。」

李翔頗為得意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脖頸天花皰疹留下的印痕因為他呼吸急促而成紫紅色，看起來有些猙獰。

蕭昀話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帶著蕭玥抬腳離開。

李玉這才恍然夢醒，看著離去的背影，似是喃喃自語：

「昀世子......」

主角之一的蕭玥離開了，蕭卓也不想在待下去，他睨了垂手握拳的李翔一眼，冷哼一聲:

「哼，李府的家教真是令本宮大開眼界。」

所有人在這場鬧劇中回過神來，紛紛行禮：「恭送太子殿下。」

容笙也甩了甩袖子，「嘖，這回有好戲看咯。」然後慢悠悠地跟著蕭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