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睿之所以會知道養殖場的事情，是因為他的屬下副將那幾日告假回鄉下探親，恰好聽聞了這個消息，回去后便將此事告訴了他。

也就是說，蔣睿會得知此事，是個意外。

雖然他當時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番邦人偷渡的事他也略有耳聞，近來大洋對岸不太平，這種事情時常有發生。

直至昨日陳陽派人與他說了這件事，又加上蔣蕙那封語焉不詳的信，讓他開始發覺此事似乎有些不對勁。

蕭衍簡單地與蔣睿說起他與慕容瑾的擔憂，三個小輩全程都沉默地聽著，申請看起來，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畢竟他們都是出生在亂世之後，什麼鼠疫什麼整個大蕭四面受敵，京城岌岌可危等朝不保夕的時期他們統統都沒有經歷過。

出生后的這近十年，大蕭在他們父輩的手裡，一步步走向繁盛，太平，好像這世上本來便是如此——和平與繁榮。

對於蕭昀與容笙來說，面臨最大的事兒大概是就是學上一半兒，皇上突然駕臨，說要考考太子蕭卓與他們。

而對蕭玥而言，令她最恐懼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四年前在國子監後山發生的事兒了。

所以當他們聽到「天花」「陰謀」等字眼，看著三個大人神情真摯嚴肅，這才真實地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愣在了原地。

當談話聲止，馬車裡陷入了一片寂靜。

蔣睿沒想到自己的直覺竟然這麼准，也未曾料到事情竟然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

難怪蔣蕙會如此心急？

他看了蔣蕙的派容送給蕭衍夫妻的信，不由皺眉，蕭雪的癥狀也確實怪異，一想到自己那個秀外慧中的外甥女可能有生命危險，蔣睿便不再沉默，開口對蕭衍和慕容瑾說：

「既然如此，二位還是早些上路，我派副將開路！」

若蕭雪是一般的發燒風寒，宮裡的太醫不可能束手無策，蔣蕙也不會緊急派人請在江南參與沈浩天喪事的慕容瑾回京。

蕭衍點了點頭，「那這邊，就靠你盯著了。」

雖然他著實放心不下這邊，但是京都乃國度，若是他與慕容瑾猜的八九不離十，那京都就可能陷入危機之中，而且蕭雪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必須回京。

本來還打算出發之前派人去跟蔣睿說一聲，沒想到蔣睿已經收到了風聲趕過來，這倒也省了事兒，還能說得清楚些。

蔣睿知道此事的嚴重，絕不敢怠慢，給蕭衍吃了一顆定心丸：

「放心吧，我的人慢，琉璃閣的人也慢不了的！」

一個江湖上的組織情報比官方傳得更快這件事聽起來不怎麼有臉，不過這些年琉璃閣從未做過太過分的事兒，還協助朝廷解決過不少麻煩，朝廷基本已經默認了它的存在。

更何況，卿夜離與容齡成親，也就是與容國公府做了親家，當今朝上除了蕭衍就數容國公府最受聖上恩寵，誰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因此即便大多數人知道京都的夜笙坊和姑蘇的笙歌坊都是琉璃閣的據點，卻也無人敢去冒犯。

琉璃閣這「天下第一情報組織」的名號，這近十幾年來無人能超越，風頭正盛。

蕭衍雖然不待見卿夜離這個八百年前的情敵，但目前的情況，若有琉璃閣盯著，無疑是最穩妥的了。

既然已經有了明確分工，便也無需多言，兩人再商討幾句，便準備各自著手了。

而這時默默聽了這場對話的三小隻，此時已經從剛剛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了。

眼見蕭衍與蔣睿事情就快談完了，蕭昀忽然開口：

「爹，娘，我還是想留下來！」

音落，三個大人還沒反應過來，容笙和蕭玥便紛紛附和：

「我也是！」

「我也是！」

三個大人看這眼前這三個孩子稚嫩的臉上無比堅定的神情，怔了怔。

蕭昀一時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脫口而出對父母說出這話，要知道他及從未忤逆過父母，更沒有像此時這般，內心有一種強烈的念頭。

從卿玖帶來的消息，到張凝病得太突然，蕭雪高燒昏迷，再到蕭衍慕容瑾與蔣睿說，這一系列的事情之間可能存在某種聯繫，也是幕後有更大的陰謀的時候。

蕭昀心中的火苗就在一點一點地燃燒，當他消化了大人們的談話內容后，這團火已經燒得旺盛，彷彿要將他吞噬。

在熊熊烈火中，蕭昀尚且保存了一絲理智，他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跟著父母回京都，然後躲進燕王府，繼續兩耳不聞窗外市地上學。

若是他並不知曉此事也就罷了，可如今他已經知道此事的，又身在姑蘇，自小受到的教誨、讀的聖賢書讓他無法就此坐視不理？所以他本能地就說出了心裡的想法。

三個小孩兒壯著膽子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心裡就打鼓，這會兒大人們都沒開庫，他們更是卯足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蔣睿指不定蕭衍和慕容瑾是什麼的態度，於是出聲打破了這份尷尬：

「雪兒公主就拜託燕王妃了！」

慕容瑾聞言看了一眼蕭衍，隨後笑著回道：

「驃騎大將軍哪裡的話，我定當全力而為！」

蔣睿微怔，隨即瞭然，起身便告辭，「一路順風。」

蕭昀立馬也跟著站了起來，站得太猛撞到了頂上的木板，「哐」的一聲，驚得所有人都看著他。

他自己也被撞得一愣，是一臉茫然地看其他人。

能看到蕭玥和容笙扭過頭拚命忍著笑，就連蔣睿都清了清嗓子才恢復了嚴肅的神情。

蕭衍則是看了他一眼，隨後收回視線對蔣睿說：「保重！」

蔣睿便頷首下了馬車，慕容瑾見蕭衍並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於是替他開口：

「你們想留下，就得聽驃騎大將軍的，不能闖禍搗亂！」

當三個小孩堅定地說出自己想要留下來的時候，蕭衍心裡已經被撼動了。

但是蕭衍本就有「冰山美男」之稱，無論心裡想什麼都不會輕易表露出來，除了慕容瑾沒人能透他。

三個小孩本來見蕭衍沒反對，心裡就有些期待，如今聽到慕容瑾這麼說，面上皆露出喜色

蕭玥更是感動地拉著慕容瑾的袖子，眨巴著眼睛乖巧地說：

「謹遵母親大人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