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蕙聽到這句話，先是詫異慕容瑾如此輕易便看穿了她的心思，隨後又勉強扯了扯嘴角，「讓三皇嫂見笑了，我大概不是個當皇后的料吧。」

果然是為了此事。

慕容瑾秀眉緊蹙，身為朋友，她希望蔣蕙能捍衛自己的感情，但她要如何開導一個從小受傳統思想浸染的女子認識一夫一妻才是正常的婚姻關係呢？

在古代，女子地位卑微，女子於男子而言，不僅僅是伴侶，更像是附屬品，是權力的象徵。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態，名為開枝散葉，傳宗接代，壯大家族。尋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一舉一動都受到天下人監視的皇帝呢？

一國皇帝對於國民來說，不僅是一個領導者，更是國家的強盛或衰弱的標杆。

於是帝王皆有三宮六院，但沒有人也不會有人去考究是皇帝本意就是如此，還是為了其他的。

同樣的，沒有人也不會有人，去在乎這些女子願或者不願，去聽取她們的心聲。

而她們也知道，無論自己有多想獨佔丈夫的寵愛，也無法這種現狀，聰明些的會使出渾身解數讓丈夫更愛自己，而無能為力的，就只能將矛頭對準情敵了。

思及此，慕容瑾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蔣蕙見狀不好意思地說：

「哎，你看我說這些做什麼？平白讓三皇嫂跟著煩心。」

慕容瑾聞言回過神，神情肅然而真摯地對她說：

「皇後娘娘，其實每個女子都不會樂意與他人分享丈夫的，這與身份無關。」

難道當了皇后就要修鍊出一顆能廣納百川，打開胸襟接受意切情敵的心？這樣死後會成仙么？無端給自己找一堆情敵，圖個什麼？

蔣蕙聽到慕容瑾這句話，有些震驚。

一直以來，別人都是會拿皇后的身份來告誡她，要有一國之母的風度，從來沒有一個人跟她說過，無法接受丈夫有別的女人是正常的！

這是她這段時間來，聽到最窩心的話，沒忍住便紅了眼眶，垂首擦了擦眼淚，然後悶悶地說：

「話是這麼說，但母親跟我說，作為皇后就應該大度，為皇室後代著想。若想得皇上敬愛，不如把精力放在統治後宮上，而不是整天爭風吃醋，這樣只會讓皇上覺得我是個善妒的人，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小肚雞腸的女子的。」

不錯，這大概是古代女子在內院生存較為正統的法子了。

慕容瑾深知古代與她的思想，觀念皆不同，並沒有打算費盡口舌去更新或者改變蔣蕙的想法，畢竟有些東西，根深蒂固，僅憑她一人之力就想顛覆，未免也太天真了？

她點了點頭，「蔣夫人說得有一定的道理，或許這也是她這個過來人的經驗。」

蔣蕙有些懵，剛剛她不是才說沒有女子不想丈夫只愛自己么？那又為何贊同母親的說法？她著急地問慕容瑾：

「你也是這樣認為么？我應該大方地替皇上操辦選秀一事？」

慕容瑾看她淚眼婆娑地拉著自己，有些無奈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耐心道：

「我的想法怎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皇上的想法。」

蔣蕙生性開朗，又是在軍營中那種沒有算計的地方長大，如今到了宮中，恐怕也是步步驚心，所以逐漸迷失了自己，變得小心翼翼，瞻前仰后了。

說起蕭懿，蔣蕙突然就鬆開慕容瑾的手，語氣透著失落：

「他......他自然不會明說。」

蕭懿一直都是忽視朝臣關於這方面的提議，一開始朝臣還會閉口不提一段時間，然而時間久了，見蕭懿始終無動於衷，他們就逼得越緊。

蔣蕙知道，這件事早晚有一天會擺到明面上來說的，已經有不少人轉而將目標轉到她設施農行，讓她勸勸蕭懿了。

可要讓她勸自己丈夫納妾，簡直太諷刺了！

想來，蕭懿在這件事上，也沒有處理好。

慕容瑾么沒有當感情顧問的經驗，也不擅長開導別人，但蔣蕙把她當朋友，她也只好耐著性子聽她說，儘可能地給出建議：

「那你呢？你心裡的真實想法什什麼？想讓新人入宮么？」

蔣蕙噙著眼淚看著慕容瑾真誠的眼光，不知為何總是控制不住眼淚，覺得委屈無比，「我......我自然是不想的。可是......」

說到這，蔣蕙頓了一下，咬了咬下唇，「他自登基以來，殫精竭慮，可還是總遭人質疑，若是後宮能收些人......或許，他就不會那麼累了。」

慕容瑾聽說過，朝中有幾個大臣想讓自己女兒孫女入宮為妃，但蕭懿之前總以國喪為借口婉拒了，那些人雖然表面不敢發作，但肯定是覺得沒面子，所以便將心中那點不痛快轉移到其他事情上。

實在是荒唐！

想必蕭懿這個皇帝當得也是艱難，慕容瑾搖了搖頭，抬手搭在蔣蕙的肩膀，輕聲道：

「其實，你心中早有了答案，對不對？只是一想到要這麼做卻又不甘。」

否則也不會這麼糾結了，只是因為她心疼蕭懿。

蔣蕙本來還不確定了，被慕容瑾這麼一說，她一時語塞，「我......」

慕容瑾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想藉此給她一些力量，笑著對她說：

「感情的事情，旁人能給些建議，卻不能左右結果，最後還是要自己解決的。但我想說的是，一旦做了選擇，就不能反悔了，還有，先妥協的人，總是要吃虧的。」

蔣蕙聽到這番話，怔怔地看著慕容瑾好看的笑容，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是內心各種情緒攪動著，翻滾著，雖然很亂，卻不知為何感到很暖。

而這時，外頭有了動靜，慕容瑾抬頭，便看到了蕭衍走了進來。

他看到背過去擦著眼淚的蔣蕙，頗為驚訝，「皇后？」

隨後看向慕容瑾，慕容瑾輕輕地搖了搖頭，他便瞭然地微微皺眉。

跟在蕭衍身後的蔣睿聽到「皇后」二字，連忙緊走兩步進了屋，看到坐在慕容瑾對面的真是蔣蕙，詫異道：

「蕙兒，你怎麼在這？皇上正派人到處找你和太子呢，宮中都亂成一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