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斂了臉上的笑容，對上慕容瑾冷若冰霜的雙眸，極其認真道：

「不能，比如你。」

慕容瑾的穿越就是一場意外，誰也沒想到那個廢物大小姐，那個醜八怪有一天會成為大蕭女神醫，凌希自然也料不到。

慕容瑾聞言秀眉緊蹙，凌希卻又笑了，他繼續說：

「我就沒料到你的出現會擾亂了計劃，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穫——蕭衍。你看，這就是命運。」

若要這麼說，那確實是命運。

不過，要說這就是命的話，那也可能不準確。真正的命運究竟是慕容瑾命不該絕，還是她篡改了命運重生呢？

慕容瑾不以為然地勾起一絲篤定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對凌希說：

「蕭衍不會是你復仇大業的棋子。」

凌希看得一怔，「他當然不是。」而後垂眸，眼神如晦，語氣卻十分堅定，「他將會是這盤棋的贏家。」

慕容瑾挑眉反問：

「若他不願意當這個勝利者呢？」

凌希聞言笑了出來，而後那扯出詭異笑容的嘴緩緩說道：

「他沒得選擇。」

慕容瑾冷哼一聲，語氣陰沉：

「看來你是勢在必得了。」

凌希聳了聳肩，「看命罷了，人算不如天算，這次我們就來看看，命運要站在誰一旁了？」一副聽天由命的姿態。

慕容瑾眯縫了眼睛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病人，忍不住嘆了口氣，「你還真是個瘋子。」

凌希似乎沒想到慕容瑾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他是否得慶幸沒被罵是「瘋狗」？

於是他坦然接受，「多謝慕容大小姐誇獎了。」

慕容瑾見他還是執迷不悟，便轉移話題，「凌希，你可想過令尊和令堂為何要逃至安昭寺？」

凌希聽到她提起凌璟和凌后，平時的溫和爾雅蕩然無存，換上了一副陰沉暴戾的神情，他冷冷地看著慕容瑾，開口：

「那不重要，他們已經死了，而且死在了蕭遠手上。」

或許凌璟真的想過，就那樣算了吧，只要江山百姓安穩，換個人做皇帝又如何？

只要他的妻兒親人都能平安地活下去，他也願意放棄那把龍椅，將來去到九泉，獨自承受祖上的指責與謾罵。

可凌璟放下了，蕭遠卻放不下。

只要凌璟一天不死，凌氏後代一日不除乾淨，他那把龍椅就坐得不安穩，晚上就睡不著覺。

所以蕭遠在位期間，從未通知過對凌氏後人的趕盡殺絕，一步一步地將他們逼入絕境。

可以說蕭氏江山岌岌可危，全是蕭遠作出來的。

凌希想要報仇那是他的自由，但慕容瑾絕不允許他將蕭衍拖下水，「所以你要蕭衍去當第二個蕭文帝？」

蕭文帝即先帝，也是大蕭的開國皇帝，原大凌鎮國大將軍，帶兵謀反篡位。

凌希聞言冷冷看向慕容瑾，不容置喙道：

「若是如此，那也是他身為凌氏後人應該承受的！」

凌氏後人？

慕容瑾忽然覺得這個說法很可笑，就因為蕭衍身上留的是凌帝的血嗎？

凌氏可曾善待過他？又是誰將他撫養成人？

如今一句「凌氏後人」就要讓他背負千古罵名，教他忘恩負義，這是什麼道理？

慕容瑾真真心疼蕭衍，生活在這樣的年代，這些人的思維觀念，實在不敢苟同。

慕容瑾內心冷笑，面上卻務必平靜，「若我是你，就不會把最後的時日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見凌希身子一僵，大概是沒料到她會看出他如此著急地執行計劃的根本原因，慕容瑾視若無睹，繼續說：

「我還是那句話，別妄圖讓蕭衍替你背鍋，他也有自己的人生要過！」

既然凌希已經無可救藥，慕容瑾也不打算再多費口舌，她今日便是想讓他知道，無論他要做什麼，都別捎帶上蕭衍。

凌希似乎不贊同慕容瑾的話，但也不打算與她在這逞口舌之快，而是硬邦邦地說了一句，「我只做我該做的。」

慕容瑾挑眉，嘴角勾了勾，定定看向凌希，「那剩下的，就由蕭衍自己選擇。」

這也是她今日見凌希的目的。

凌希胸有成竹地斷言：

「他會做出最合適選擇的。」

慕容瑾笑了起來，「那就這麼說好了。」

凌希袖中的手漸漸收緊，緊握成拳，他會讓蕭衍做出選擇的！

那日安昭寺達成協議后，京都以及朝堂上似乎風平浪靜。

日子一天天過去，慕容瑾的小腹大了一圈，好衣裳在寬大，倒也不顯懷。

加上小凌大概也沒想到慕容瑾有了身子沒有聲張，就被糊弄過去，急死在一旁看著的小七。

轉眼便到了四月。

火盆撤下了，天氣也暖和了許多，蔣蕙也出了月子，這日慕容瑾帶著一些補品來祁王府看望她還有蕭卓。

慕容瑾以前一點也不喜歡小孩兒，總覺得煩，此時看著睡夢中的蕭卓，神情都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起來。

她和蕭衍的孩子也會是這樣的嗎？

想到這，她就忍不住多看了蕭卓幾眼，一邊看一邊對蔣蕙說：

「這孩子眉眼像祁王殿下，鼻子和嘴巴像你，長大了一定是個玉樹臨風的男子。」

蔣蕙聞言笑了起來，「長大了什麼樣兒倒是不知道，如今卻被他父王叫做饅頭兒呢！」

慕容瑾疑惑，「饅頭？」這是什麼小名兒？考慮過蕭卓的感受嗎？

蔣蕙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說他白白嫩嫩的，像個剛出籠的白面饅頭兒。」

音落這屋子裡的人都笑了起來，蕭懿還真是隨便，竟然給自己兒子取了這樣一個綽號。

笑開后大家又說了些家長里短，主院傳來一片歡聲笑語。

在慕容瑾正在跟蔣蕙說如何防護一些小兒疾病和應對措施時，一個丫鬟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二位王妃！」

蔣蕙見狀沉下臉，「怎麼了，急急躁躁的像什麼樣？」

慕容瑾有些驚訝，曾經大大咧咧的蔣蕙當了母親之後竟然忽然就變得穩重起來，果真是不同了。

那丫鬟連忙告罪，然後說明了讓她慌張的原因：

「宮裡傳來消息，皇上今日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