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夜離送來的信里,是關於兩江總督姚慎近一個月來詳細的行程——見了什麼人,下達過什麼指令,與誰幽會等,不一而足。
另外還附上那些與他接觸過的人的詳細信息還有兩江水軍的兵力以及地形分布圖。
慕容瑾盯著那張地圖已經看了有好一會兒了,天色早就暗了下來,屋裡點了幾盞油燈,偶爾一陣春風吹來,那火焰便跳躍起來。
自小七知道慕容瑾有了身孕后,就無法淡定了。
特別是像現在這樣,慕容瑾越是若無其事,她就越不安,總是緊繃著,目不轉睛地看著慕容瑾。
見慕容瑾看得眉頭皺了起來,小七便忍不住開口:
「王妃,要不您先歇一會吧,仔細看壞了眼睛。」
不知情的小凌聞言驚訝地看著小七,這小妮子長大了?竟然也會說出「注意身子」這樣的話,實屬不易啊!
慕容瑾聞言看了小凌一眼,見她並沒起疑,轉向看小七,那眼角上挑的桃花眸透著冷意與隱隱的威嚴,讓小七立即噤了聲。
小凌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個情形,感覺到氛圍有些不對,但具體哪裡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來。
只得一會兒看看一副做錯事情模樣的小七,一會兒瞧瞧神色無異的慕容瑾,摸不著頭腦。
慕容瑾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收回視線,提筆寫了一封信,連同卿夜離附上的那幅沿海一帶兵力和地形分布圖放進信箋,而後對小七說:
「讓人把這封信交到王爺手上,不可泄露半分。」
小七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慕容瑾與蕭衍書信來往一直都是通過莫南掌管下的聽風樓。聽風樓的情報網雖沒有像琉璃閣那樣廣而且隱秘,但在大蕭可謂頂尖。
可慕容瑾這次卻讓小七用琉璃閣的人,說明紫蘇帶來的卿夜離那封信的內容必定很重要,或許與紫蘇說的蕭鸞近來招兵買馬的用意有關。
思及此,小七連忙雙手接過,應聲後轉身離開。
小凌見狀眉頭皺了皺,「王妃,不知怎的,我有些不安。」
「嗯?」慕容瑾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眉看著小凌。
小凌說完就後悔了,她為什麼要說這些?蕭衍不在京都,慕容瑾不僅要掌管整個燕王府,還要時刻堤防應對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兼顧各方消息,已經夠忙的了,她還添什麼亂啊?
可是下午紫蘇說的那些話,她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也聽出了蕭鸞在醞釀著什麼。而且剛剛慕容瑾與小七的互動她看的很清楚,肯定是有事情瞞著她。
當然慕容瑾沒有必要事事知會她,她只是擔心,會再出現和「熒惑守心」類似的事情!她還記得自己當時得知皇帝要移禍於慕容瑾時的無能為力與恐懼絕望。
想到這小凌便紅了眼眶,她是真的怕。她從小被賣到慕容府在慕容瑾身邊伺候,但慕容瑾從來沒有把她當做下人看待,就連在慕容府那麼艱難的時候也沒有!
對她來說,慕容瑾已經不僅僅是主子,而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所以但凡關於慕容瑾的事情,她都十分敏感,「說不上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慕容瑾見小凌說著說著竟然落了淚,心中一動,便拿出娟子替她擦拭滑落的眼淚,耐心地對她說:
「一般人經歷了重大災難后都會心有餘悸,很正常。」
慕容瑾心想這小妮子不枉跟著自己這麼久,嗅覺變得這麼靈敏了。
只是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事先知道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倘若沒有辦法阻止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小凌聞言愣了愣,是這樣嗎?是因為她經歷了雁北鎮那場令人絕望的鼠疫,所以才會這樣嗎?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
「王妃也會嗎?」
慕容瑾笑了笑,「嗯。」
小凌看到慕容瑾安慰的笑容,那股沒由來的不安似乎淡了些,心裡也輕鬆不少。
想到慕容瑾也有同感,便提議:
「那要不要去菩提庵或者安昭寺住兩日?」
慕容瑾微怔,本想拒絕,但話到嘴邊突然想到,凌希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確定蕭衍的真實身份,而且那麼肯定地去西北相認?
凌帝凌后曾經在安昭寺過,莫非清遠大師早就知道蕭衍的身世了?
思及此,慕容瑾便改了主意:
「是有些日子沒去念經祈福了,你安排一下,找個合適日子陪我去趟安昭寺。」
若真是如此,慕容瑾也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皇帝又是否在知道蕭衍不是他親生的?
小凌聞言鬆了口氣,她還擔心慕容瑾會拒絕,連忙應道:
「是!我就去安排!」
小凌轉身就要下去,卻被慕容瑾叫住:
「等等,想辦法讓冬梅,也就是凌月知道這個消息。」
凌月?
小凌腳下一頓,為什麼要讓她知道?之前凌月在燕王府的時候,不止一次試圖接近蕭衍。
按照紫蘇帶來的消息,她與凌星是前朝的某位王爺的女兒,那麼與蕭衍與凌月便是堂兄妹。
如今凌希知道了蕭衍的身份,應該會告訴凌星和凌月,就算瞞著,那至少會打消凌月那不該有的念頭。
所以慕容瑾要她將這個消息告訴凌月的用意是什麼呢?
慕容瑾沒聽到小凌的回應,便抬頭看向她。
小凌這才反應過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