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是怎麼回到雲城的,她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從聽到蕭衍的名字后,她就有些恍惚。
直到此時坐在馬上看著雲宅的大門,她才有些回過神來,翻身下了馬之後,也不顧小七是否有跟上,便直接往主院走去。
莫東此時正好從屋裡出來,掩上門後轉過身,看到慕容瑾的時候嚇得差點把手裡的茶壺扔地上了。
慕容瑾也顧不上與他打招呼了,直接就推了門進去。
蕭衍正好換了身衣裳,聽到動靜回過身,便看到上了風塵僕僕趕來的慕容瑾,星眸閃過驚訝。
慕容瑾乍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跟前,頓住了腳步,沒有說話也沒有再進一步,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蕭衍。
還是蕭衍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把將慕容瑾擁進了自己的懷裡。
慕容瑾下意識地抬起手回抱著,鼻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偎在熟悉的懷裡,她不安了好幾天的心此時才落地。
兩人無聲地擁抱了好一會兒,蕭衍並沒有想要放開她的意思,反而越抱越緊,越不想撒開。
慕容瑾也不想放手就這樣感受著他身上的體溫,許久才捨得開口:
「不是說兵部侍郎護送到藥材到了么,怎麼這個時候回雲城?」
她剛剛聽到殷三原說蕭衍回雲城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但殷三原雖然無聊,也不會拿這件事跟她開玩笑,於是她才會歸心似箭地跑回來。
「有容祈在,沒事兒!」蕭衍抬手摸了摸慕容瑾那梳成少年的秀髮,從頭順到尾,如此反覆。
慕容瑾聞言「嗯」了一聲,帶了鼻音,像一隻小貓咪撒嬌似的,掃過蕭衍的心上。
蕭衍喉嚨一緊,低頭親了親她的發旋,聲音低沉而沙啞:
「而且別忘了『燕王妃』也到了,本王回雲城接待燕王妃,不是名正言順的事兒么?」
慕容瑾笑了笑,她倒忘了這件事,「盧嫣沒跟你回來?」
蕭衍鬆開了手,與慕容瑾面對面,心不在焉地回道:「沒有!」
慕容瑾看著他那在黑暗中亮得驚人的眼眸,移不開眼睛,兩人默默對視。
直到蕭衍眼裡的亮光,如同火焰那般熱烈,慕容瑾才堪堪移開視線,看了他那如刀削一般的臉龐,顧左右而言其他地說:
「你瘦了。」
蕭衍見慕容瑾疑似羞澀,扯了扯嘴角,貼近過去,低頭把鼻尖抵在她的鼻尖上,突然的靠近與觸碰,強烈的雄性氣息襲來,慕容瑾的呼吸有些急/促。
蕭衍見狀滿意地扯了扯嘴角,而後移了移,繞到她的耳邊,輕輕地說:
「是嗎?想你想的。」
耳邊溫熱的氣息,使慕容瑾禁不住地顫了一下,隨即耳垂便傳來溫潤的觸感。
而後,蕭衍輕柔地一路吻了過來,脖子,下頜,唇上。
觸到溫軟的紅唇,蕭衍的動作便更加輕了。
反覆著,這個吻沒有帶著火熱的欲,而是像在梭巡自己心愛的寶貝兒,珍愛而溫柔。
這個吻,持/續了許久,許久......
久到兩人都快要窒息,才不依不舍地分開。
慕容瑾重新回到蕭衍的懷抱,她與蕭衍其總是聚少離多,這次也不過分開了幾天,以往分開半年都有,可是卻沒有一次,比這次更加令她不安。
蕭衍似乎也有所覺,同樣緊緊地抱著她,沒有說話。
夜深人靜,能聽到外面呼呼直響的西北風,慕容瑾往蕭衍懷裡鑽了鑽。
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環著他的脖子的雙手下移,輕輕地碰了碰蕭衍的手臂,「為什麼種疫苗?」你就不怕死么?
慕容瑾雖然先拿自己做了試驗,確定無礙才用於其他病人身上,但也不敢輕易用在正常人身上,萬一有些人對疫苗過敏或者產生排斥呢?
可蕭衍對疫苗一無所知卻想都不想就用了,究竟是怎麼想的?
慕容瑾雖然沒說出後面一句,可蕭衍卻從她那略帶冰冷的語氣中聽出來了。
其實還有一點是慕容瑾不知道的,因為她此時女扮男裝,所以軍中許多人並不知道疫苗是「燕王妃」研製出來的。
當聽說殷三原要用刀子在手臂划痕的時候,有些人便提出了質疑,畢竟這場瘟疫太過駭人,連吸入空氣都可能被傳染,更何況是劃破血肉呢?
所以蕭衍二話不說就以身作則地種了疫苗,他當然不是一時衝動,他相信慕容瑾的醫術。
不過,那都過去了,如今鼠疫已經壓在了慕容瑾身上,他不想再讓她徒增煩惱,而是故作輕鬆地說:
「因為我不想死啊!」
慕容瑾聞言皺了皺眉,「別胡說!」
在北雁鎮,她每天見過太多死人,也聽到太多死字了,早該麻木才是,可是她卻不願意從蕭衍口中聽到這個字。
蕭衍哄小孩似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寵溺應道:「好!」
不知道為什麼,每天都有人死去,慕容瑾與越多人道永別,就越無法心平氣和。
她閉上雙眼,在蕭衍懷裡蹭了蹭,「我也想你!」
能感受到蕭衍身子微僵,可她還是覺得還不夠,又補充了一句:
「特別特別想!」
蕭衍忽然眼眶發熱,他有些無措,只能低頭吻著慕容瑾的頭髮,一遍一遍地告訴她:
「我知道。」
我都知道,因為我也是這般想你。
「咚咚咚——」
就在這時,雲城城門上的鐘聲響了,悠遠而長揚。
子時了,新的一年,開始了。
院子里隱隱傳來「新春吉祥」之類的吉利話。
慕容瑾踮起腳親了親蕭衍的嘴角,笑著說:「所向披靡。」
蕭衍低頭吻著她光潔的額頭,「平安喜樂。」
兩人並沒有躺下休息,因為天一亮,他們又得分開,一個回西北大營,一個回雁北鎮。
明明相差不過幾公里,可一個是被封鎖的疫區,一個是軍營重地,要見上一面並不不容易,他們就是不想放開彼此。
就這樣,相擁著一起等天亮。
慕容瑾袖中的手捏了捏一塊溫涼,不完整的玉佩,輕輕地出聲:
「蕭衍,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