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了大半個月也不見好轉，雖讓兩位皇子共同監國的情況甚是少見，但也不難看出皇帝用意。

他這是想讓蕭鸞和蕭衍互相制衡地在他生病期間，把朝政給處理得妥妥噹噹的，真不愧是當了二十多年的皇帝，當真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天，天空忽然飄起了小雪。

慕容瑾剛從東下院出來，便看到了猶如棉絮一般的雪花，想起了在獵場後面草原上看到的那一條映著朵朵白雲的溪流，一時停下了腳步。

小凌連忙給她撐了傘，小七也把添好的手爐塞到她的手中，慕容瑾見狀笑了笑，接著繼續往主院方向走去。

秋獵回來之後，她親自查看了雲惠人和那個老宮女的屍首，雲惠人是西涼人不錯，老宮女肩上的刺青也確實是「凌」字。

這些日子琉璃閣陸陸續續地把這兩人的消息查證送到慕容瑾的手上，也證實了這一點。

雲惠人應該是自小就被送到中原的，那時候的中原統治者，恐怕還是大凌，那麼西涼王處心積慮地把她送到大凌的初衷什什麼？

而且，大凌朝覆滅雲惠人都不曾與西涼王聯繫，卻在二十三年前聯繫了，想必當時應該是發生了些什麼？

會是什麼呢？

還有蕭衍身上的血蠱，是雲惠人所為嗎？若是，那皇帝知道嗎？知道了為何不處置這個謀害皇子的宮女？倘若不知道，那皇帝的解藥是從何而來？

雲惠人的死彷彿是那盤根錯節蛛絲網上，突然有一根絲綳斷了，原本互相牽扯緊實蛛網突然就塌了一方。

慕容瑾有種直覺，雲惠人臨死前，必定說了些什麼。

林希的手實在是太長了！

在皇宮裡安插眼線並不稀奇，但他竟然能把人悄無聲息地進燕王府！

燕王府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蕭衍親手挑的，後院又被慕容瑾清理過，即便是秋菊和冬梅，也行動受限，一舉一動都在慕容瑾的眼皮子底下，出不了差錯。

唯獨雲惠人，出宮入府時就只帶著一個老宮女，礙於奶娘這一層關係，蕭衍沒有干涉太多，慕容瑾也沒把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宮女放在心上。

沒想到啊，老宮女就是那條漏網之魚。

慕容瑾自嘲地冷笑一聲，老宮女藏得那麼好，好不容易打入猶如銅牆鐵壁的燕王府，如此大好機會，竟然就這麼放棄了？

還是說，她從雲惠人嘴裡得到的消息，遠比她花費了大半輩子進入燕王府還要有價值！

可她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恐怕，只有她知道，或者......林希也知道！

「這些年看到你們互相折磨，實在大快人心，我死也瞑目了！」

青城把當時在一旁聽到雲惠人臨死前的話又說了一遍給林希聽。

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林希偶爾想起來，便會讓他把這句話原原本本地說一遍，然後像現在這樣，陷入了沉思。

青城當時好不容易潛入燕王府的西院，打算等老宮女從雲惠人那得到有用的信息后，出面殺了雲惠人，這樣也不會暴露老宮女的身份，免得引起懷疑。

但沒想到，燕王府里的一個丫頭忽然像是得到誰指點了一樣，帶著守衛匆匆趕來，他好幾次暗示老宮女，但她都視而不見。

最後他打算先撤退，不料那老宮女沒等到他出面，便自己動手殺了雲惠人。

青城在燕王府守衛闖進西院之前離開，離開之前，他就只聽到了這句，聽起來有點用的話。

但是當時的雲惠人得知了老宮女的身份，一會兒大笑一會兒有又哭了起來，說話的時候也瘋瘋癲癲的，不知可信幾成。

雲惠人直到臨死前，也沒說出什麼有價值的話，倒是害他們折了一個眼線！

但是林希卻不這麼認為，他似乎覺得，當年發生的一切，都暗藏在這句話里。

不僅反覆琢磨，還派人去了西涼。

青城雖不能理解，但會無條件地服從林希的指令！

「王妃，王爺回來了！」小凌打斷了慕容瑾的思緒。

慕容瑾回過神來，便看到了以蕭衍為首，容祈和蔣睿緊隨其後的三人。

進了書房，慕容瑾讓小凌把事先吩咐廚房準備的薑湯端進來，眾人喝了薑湯，暖和了身子后，便開始說著近期朝中的事情。

他們雖不避嫌，但慕容瑾也不便插嘴，只是在一旁看著書，偶爾替他們添茶。

議事告一段落，容祈喝著熱茶，托著下巴感嘆：

「哎，整天不是上朝就是去北大營練兵，我的臉都變黑變糙了！『京都第一美男子』的稱號果真一去不複發了！」

這話鋒突轉，蕭衍和蔣睿都沒反應過來，倒是慕容瑾，笑了笑道：

「前些日子我用芙蓉花和蓮花做了些面霜，塗抹在臉上可以滋潤養顏，效果不錯，容世子要拿去試試嗎？」

容祈聞言眼前一亮，音量都提高了不少，「真的？好啊！」

慕容瑾笑著讓小凌去取，蕭衍和蔣睿也終於反應過來了，蕭衍微微皺了眉，但並沒有說些什麼。

而蔣睿則是把「嫌棄」二字都寫在了臉上，恨不得挪椅子，離這臭美的容世子遠點！

容祈瞥見蔣睿臉上的神情，不僅不羞愧反而挑眉反問：

「怎麼？蔣大統領如今排不上美男子排行榜，眼紅嫉妒本世子了？」

蔣睿聞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冷哼一聲：

「呵，容世子不要以己度人！」

如果要抹那些女子抹的東西才能上榜，他寧願排不上，畢竟他可是堂堂七尺男兒！

容祈滿心歡喜地接過那兩罐面霜，還跟慕容瑾打聽如何用才有效。

整個過程，蔣睿用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容祈，唯恐他下一秒突然出自己其實是個女子之類的話。

容祈把面霜交到不情不願的趙非手上，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不自然地問：

「對了，你那個小賬房先生什麼時候回江南啊？」

慕容瑾微怔，「蓮澈？」

蔣睿聞言一臉驚恐地看著容祈，想起他剛剛跟慕容瑾談論面霜的模樣，又突然問起臉澈，心裡頓時有個不成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