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底，多虧了慕容府，京都百姓才能在閑暇之餘有了消遣的談資。

然而與忙著過年，喜氣洋洋的百姓不同，慕容府猶如被一層烏煙瘴氣籠罩著，死氣沉沉。

按說柳美娜只是一個早已失寵的姨娘，死了也並不影響到慕容府什麼。

但是因為慕容瑤當時在喪禮的情形太過瘮人和恐怖，導致慕容府上下直到年三十這一天也依舊人心惶惶。

外界當然不知發生了什麼，而慕容府內，慕容盛早就下了令，誰要敢泄露風聲，誰就別想過個好年！

就算如此，也不能代表這件事就能瞞得密不透風，畢竟這世上，並沒有不透風的牆。

慕容瑾是從琉璃閣那裡得知了當時的情況的。

那天是柳美娜出殯的日子，柳美娜生前就是個窮苦人家的女兒，父母早亡，兄弟姐妹早就沒了來往。

所以來參加喪禮的，除了幾個生前與她有往來的夫人姨娘，就是慕容府的人了。

雖然有慕容珉守靈，但慕容盛想著慕容瑤是從小在她膝下長大。如今她死了，理應讓慕容瑤也為她守靈。

否則前來弔唁的賓客不見柳美娜的一雙兒女為她守靈，還不知要怎麼編排慕容府呢？本來她的死外面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而且慕容瑤這段時間消停了許多，不再胡亂說話，而也不手舞足蹈。只要讓下人在一旁看著點，應該沒什麼大礙。

於是慕容盛便讓人把慕容瑤從偏院放了出來。

一開始慕容瑤被秋菱穿了一身喪服的時候，慕容瑤還似懂非懂。

當秋菱扶著她到拂柳院的死後，她開始大顆大顆地掉眼淚。

眾人只以為她這是還沒完全瘋了，還知道自己的生母死了，會傷心難過。

等到秋菱扶著她去給柳美娜磕頭的時候，慕容瑤一雙蓄滿眼淚的鳳眼突然變得凜冽起來，猛地一把推開了扶著自己的秋菱，直直地往斜前方撲去。

斜前方站著的是劉聘婷，她見到慕容瑤跟瘋狗一樣撲過來，大驚失色，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這時劉聘婷的奶娘眼疾手快地擋在劉聘婷跟前，雙手張開攔住了慕容瑤。

然而慕容瑤卻視若無睹，用力地推著劉聘婷的奶娘沖著劉聘婷而去。臉上的傷疤因為激動而變得紅紫，看起來十分猙獰，劉聘婷嚇得頻頻後退。

這時，慕容瑤像是醒悟過來一般，轉頭看著攔著自己的劉聘婷的奶娘，對著她的鼻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眾人被慕容瑤這一舉動嚇得愣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劉聘婷的奶娘的鼻子被咬了一大塊，血肉模糊的模樣令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即便聽到了劉聘婷的奶娘凄慘的叫聲。

眾人聽到慘叫聲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上前拉住慕容瑤，慕容瑤掙扎著不肯妥協，最後被人壓在了地上不能動彈。

慕容瑤微微仰著頭，死死盯著劉聘婷，嘴邊還留著鮮血，血盆大口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劉聘婷，是你害死我姨娘！一定是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

慕容盛趕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了慕容瑤扯著喉嚨，說著歹毒的話。

看著靈堂一片混亂，慕容盛只覺得眼前一黑，身上的血都在往頭上竄去，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他對慕容瑤的厭惡更是到了極點，伸出手指著她喝道：

「你這個不孝女！不好好給你生母守靈，還把府里弄得雞飛狗跳，我，我就不允許你給慕容府抹黑！」

慕容盛說到最後聲音都顫抖了，顯然是憤怒至極。

慕容瑤被人押著跪在慕容盛跟前，仰頭看著慕容盛發怒，隨即咯咯地笑了起來。

慕容瑤笑得十分大聲，她那滿是傷疤的臉因為笑而十分扭曲恐怖。這笑聲靈堂里彷彿有迴響，聽得令人不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劉聘婷終於回過神來了，看著護著自己的奶娘變成這副模樣，哭著讓人趕緊把她帶下去，去請大夫給她看一看。

然後走到慕容盛身邊，眼角的淚還未乾，看到跪在地上的慕容瑤之後，有些后怕地往慕容盛身後躲了一下。

她這一舉動成功地讓慕容盛火氣燒得更旺，正想發作的時候，劉聘婷抓住了慕容盛的手臂。

一臉梨花帶雨地看著他，咬了咬下唇道：

「瑤兒想必是一時接受不了柳姨娘去世的事實，所以才會以為是我害了柳姨娘，老爺切莫生氣！」

劉聘婷此話一出，慕容盛眼裡的怒火都快要噴發了。

柳美娜當初是因為他才不肯找大夫的，如今自殺想必也是要讓他內疚，要誰害了柳美娜，那個人肯定是他！

慕容瑤如果知道了，也會沖著自己撲上來咬了自己半個鼻子嗎？

慕容盛胸口起伏越來越大，正是他憤怒到了極點，指著慕容瑤剛想開口，卻被慕容珉打斷了：

「父親，柳姨娘的屍身還在，二姐姐也是悲傷過度，你就看在柳姨娘的份上，繞過二姐姐一次吧！」

慕容珉剛剛確實被慕容瑤的行為嚇了一跳，但是他此時卻十分平靜。

慕容盛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慕容珉竟然會用這樣冷靜的語氣跟自己說這些話。如今，慕容珉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害怕他抽查功課而緊張得直流汗的小孩了嗎？

慕容瑤聽到慕容珉替自己求情，不領情地冷笑了一聲。

慕容盛原本壓下去的火氣一下子又燃燒了起來。

劉聘婷見狀趕緊出聲：「老爺，要不這樣吧，等柳姨娘過了頭七，就讓瑤兒去鄉下散散心吧，免得在府里觸景傷情。」

劉聘婷剛剛原本是想讓慕容盛親自開口做這個決定的，誰知道慕容珉半路插了一腳，眼看慕容盛就要被說服，她不得不自己開口說了。

慕容盛皺著眉頭看了劉聘婷一眼，隨即擺手說道：「就這麼辦吧！」

慕容瑤聞言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

慕容瑤當時的笑容實在是令人不寒而慄，就算過了半個月，都沒有下人敢去拂柳院，害怕晚上做噩夢。

雖然府中的氣氛沉悶，但慕容盛卻彷彿沒有察覺，因為今晚就是宮宴了。

這也是慕容珉第一次入宮參加宮宴，在皇帝和各位同僚面前露面，他心中隱隱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