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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鍛仙 - 第一五一三章:拿什麼去拯救字體大小: A+
     

    沒見過十三郎,卻能一眼認出他是誰,蓮仙子一指停在其額頭,神情略顯複雜。

    「是你。」

    「是我。」

    沒見過蓮仙子,但能一眼看破因果,十三郎的神情更加複雜,視線在其臉孔上長久徘徊,遺憾搖了搖頭。

    與叮噹不同,和冷玉不一樣,蓮仙子與夜蓮的區別不在於記憶,不在於情感,而在於責任、或者叫使命。

    十三郎知道原因,蓮仙子知道他知道原因;不用問,不用想,無需推測判斷與假想,一看就能知道,不看也能一清二楚。

    長久沉默,十三郎的視線順著蓮仙子的臉孔下移,頸、胸、肚、腹之後停頓,

    來自血脈的感應如此強烈,那樣蓬勃,將一切疑慮按殺於誕生之初;那是連接兩人的橋,是天道之手解不開的結,不需要任何解釋。

    鐵證,如山!

    十三郎定定望著那裡,望著那段臃腫而美妙的弧度,感受著那個強大到離譜的生命,神情不安、甚至有些驚恐。此時他給人的感覺是:篤定自己應該付出全部的愛、但又不知道為什麼。

    那個生命察覺到十三郎的目光,輕輕震動兩次,發出「咚,咚」的聲音,響徹天際。心弦因而被撥動,投懷慾望如此強烈而真實,讓人不敢、不忍,不能有一丁點質疑。

    十三郎的思維很亂,腦子裡全是回憶,怎麼都連不到一塊兒去;他竭力思索。試圖找出造成這種結果的那個點。但又怎麼都無法成功。

    他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不要因為掙扎而迷失,不要因為躁動而狂亂,尤其不能因為憐惜而放縱,更不能沉溺。

    他知道,在這個最最難以、甚至應該放棄理智的時候,自己必須清醒。必須強大,必須有所作為。

    他把尋找根源的念頭放到腦後,認真的看,仔細的瞧,暗暗的想,耐心地思索著一切。

    又是一段長久沉默,十三郎的目光反轉,回到蓮仙子的臉孔細細察看。

    換成別人這樣做,哪怕對方是真靈、狂靈、甚至天道。蓮仙子必將其碾殺成碎末虛無;如今她只是靜靜地坐著,任憑那個男人的視線在自己完美無瑕的身軀上流淌,連初始那點複雜都慢慢消失。

    周圍洪水滔天,世界正在崩潰,萬靈萬物祈禱的聲音愈發洪亮,天柱托著法壇持續升高。當中蓮仙子不動如山。神輝越發耀眼,氣息更加強盛,視線慢慢下移。

    她關注的始終未變,意志沒有絲毫更改,變的是其高度、境界、心情,現在的她能夠主掌一切,包括那顆不知高低的昊陽,那個令其震動危機的禍根,皆被俯瞰。

    身後,昊陽慢慢凝聚如初。三足大鳥探出腦袋,看看十三郎,再看看蓮仙子,之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一側,望著那團五彩繽紛的身影。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靈機一點都沒有察覺,仍舊抱著自己的頭在那裡跳著、叫著,發他自己的瘋。視線中,其頭顱正以看得見的速度變大,身體卻越來越小,感覺就像被那顆頭顱吞掉一樣,詭異而陰冷。

    金烏能體會到那顆頭顱里的森嚴,還有一股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正在滋生,緩慢成長。

    金烏知道那是蓮仙子必殺的事物,是自己必須守護、但又無力守護的事物,如今要靠十三郎。

    之前一擊落敗,金烏知道那並不是力量的原故,誠然蓮仙子異常強大,但還沒有強大到真靈無法對抗。真正原因是此處是界魂世界,金烏的力量是借來的,尚未完全變成自己的東西。正如蓮仙子所講的那樣,「你的一切都是我賦予,拿什麼與我抗衡。」

    擁有力量無法戰勝,比沒有力量更讓人絕望。

    靠他?

    視線回到十三郎身上,金烏連連搖頭嘆息,感覺太不靠譜。他看出兩人是舊識,但不知道其中藏著這般深重的因果;金烏毫不懷疑,無論誰要阻擋蓮仙子的路,都會被其無情滅殺。

    她已超凡入聖,不在意麵對的是誰、做的又是什麼事;之所以沒有動怒或者逼迫,在於其心中那點揮之不去的牽挂,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撫平。

    非要再找一點原因......腹中生命意志明確,不想她那樣做。

    ......

    ......

    「你變了。」

    堅冰總需打破,沉寂之後十三郎開口,直奔主題。

    「用什麼法子能將你喚醒?」

    十三郎堪稱智謀通天,蓮仙子自己就是天,相遇即刻明悟大半。然而明悟不等於有辦法改變,夜蓮不是叮噹,不是冷玉,當然更不是大灰與胖胖;她生來就與別人不同,襁褓之中便能驚動道盟領袖,令其退避三舍。

    當初滄浪星上,萬世之花視情如無物,假如不是三番五次折戟於十三郎,慢慢也會成長到和眼前這個蓮仙子一樣。這裡的她沒有對手,享萬靈擁戴,八方朝拜,更有天道意志長久侵染,早已不涉半點凡塵。

    「喚醒我?」

    蓮仙子因這句話而失笑,笑容絕美更有無上威嚴,天地因而無顏色。

    目光從那團五色身影上挪開,蓮仙子望著十三郎說道:「我從未如此清醒。倒是你......」

    「你錯了。」十三郎毫不猶豫打斷她的話,鄭重說道:「你也做錯了。」

    指責她就是指責天,一句話、一次舉動,威力竟比昊陽一擊來的更大,天地感受到冒犯,法壇周圍神輝輕顫,耳邊似能聽到無數聲喝:「放肆!」

    蓮仙子微微合目,淡淡說道:「再敢這樣做。我殺了你。」

    平靜的語調透出不容置疑的決心。十三郎嘆了口氣,暗想果然拳頭大的人才有資格講道理,嘴上說道:「殺了我吧,省得麻煩。」

    這是賭氣,更是示弱,才剛見面就這般絕望,縱觀三百年修道歷史。十三郎闖過無數艱險,從未如此氣餒。

    蓮仙子的理解有所不同,她覺得這是挑釁權威,揚眉說道:「弒父殺君後果嚴重,但非絕對不能。」

    聽到這句話,旁人固然一頭霧水,十三郎也是一楞,一愣過後意識到什麼,目光微閃。

    為天者。當為天下定規程;不管是對還是錯,不管路彎還是直,定了規矩就要遵守,誰都不例外。

    弒父者悖人倫,殺君者逆天意,兩者都是罪大惡極。可動天聽之大罪孽。必遭天罰。

    如果是天呢?

    天需不需要遵守自己制定的規矩?

    十三郎不知道,世界上誰都不知道,其中也包括天自己。

    蓮仙子沒想那麼多,平靜口吻繼續言道:「我很清醒,更不會錯。你想做什麼?」

    一句話堵死所有作為,蓮仙子點破難關,直接了當將關於「喚醒」的話題終止,追問其意。

    十三郎說道:「你願意聽我講?」

    蓮仙子說道:「為天者當聞天下之聲,你的身份雖然特殊,仍是天下生靈一員。」

    十三郎試探說道:「有點長。可不可以從頭講?」

    蓮仙子微微皺眉,瞥一眼漸漸看不出人形的五色光團,說道:「只要不是經年累月,有何不可。」

    「哪用那麼久。」

    生怕蓮仙子改變主意,十三郎深吸一口氣,趕緊開口。

    「事情是這樣的,你的本名叫夜蓮,原本是......」

    ......

    ......

    一世三天。

    對叮噹沒做過的事情,對冷玉不敢做的事情,十三郎娓娓講述過去,從未如此認真,從未這樣用心,從未這般真實。

    他不知道夜蓮是否記得過去,記得多少,有沒有遺忘或者纂改;他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只是本能地把過去一切講出來,講夜蓮,講自己,講界魂,講全部。

    他不僅僅講給夜蓮,也是講給她腹中的那個生命;他知道他聽得見,聽得懂,關鍵在是否聽得進去。

    此外還有一點,十三郎希望以這樣的方式回到過去,重新梳理一遍自己的經歷,找到那個關鍵的點。

    他看出夜蓮處子之身,當然還有自己的記憶......從來沒有發生過那樣的事。他至今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希望以此找到源頭。

    開始的時候,十三郎目的明確,希望藉助這個三者都經歷的故事喚醒夜蓮,最好連其腹中生命也有觸動;然而講著講著,十三郎漸漸忘記初衷,身體魂魄好似再次穿越了一樣,重新經歷三百年時光。

    第一天,十三郎精神高度集中,一邊講一邊留意蓮仙子的神情,一顰一笑,一動一神,實時留意處處小心,刻意掌控節奏。

    第二天,十三郎渾然忘我,身在當空心在界外,在時空中肆意穿梭。

    第三天,十三郎身上出現一股別樣氣息,清凈無痕,破空無線,生機昂然,變幻莫測,奧妙無窮。

    三日講述如淬心之旅,早該突破的關卡再次動蕩,但不是破,而是無限上行。

    身體也有變化。

    之前雙手枯骨難復,十三郎自己都不明白,為何他有那麼強橫的肉身,那麼強大的回愈能力,竟然一年都不能平復。如今傷勢在三日內全好,其雙手晶瑩如玉質光滑,再也看不出血肉、筋骨,像石頭。

    完美的石頭。

    「......事情就是這樣。」

    再長的故事也有講完時候,一直講到今日今時,十三郎誠懇說道:「你明白嗎?」

    蓮仙子微微頷首說道:「我明白。」

    感覺這個反應過於平淡,十三郎再問道:「你真的明白?」

    蓮仙子再度點頭說道:「我明白,你不但想把這裡變成和其它地方一樣,還想藉機復仇。你認為造生就是徹底殺死無量劫的方式,才苦心設計這個局,讓他自己去鑽。」

    一句話驚呆所有人,也讓十三郎的心沉入谷底。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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