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就像是天寶公主所言，奴發現了那弩箭上的黑蛇印記，偷偷的將它換了箭囊里的另外一根。他們都瘋了啊！」

後面的事情，即便是張奉不說，賀知春也基本上能夠理得一清二楚的。

為什麼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因為有的時候，你錯了一步，便被人抓住了把柄，步步都錯。

張奉出於報恩的心理，幫了張亮一次，但是他透露聖人行蹤，還幫忙掩蓋真相，就是殺頭的大錯。

張亮肯定以此為要挾，讓他做更多的事情。

之前有沒有其他的，賀知春不知曉，但是在賀知樂這個事情上，肯定是有的。

張奉對聖人有感情，不願意下手，對於宮中的妃嬪，可沒有那麼好的善心。說句難聽的話，上一次的事情一直沒有暴露出來，多少讓張奉有些膨脹。

於是他用了宮中最常用的殺人方法，讓賀知樂身邊的小太監殺了她。

鮑公公回來一問，他便又害怕了，趕忙去尋張亮拿主意，於是被逮了個正著。

張奉說完了這些，反倒是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聖人，奴請求一死。」

聖人淡淡的說道：「留全屍。」

鮑公公痛哭流涕的帶著另外兩個徒弟，將張奉拉下去了。

聖人見他們走了，嘆了口氣，「張奉可惜了，若是當個讀書人……天寶以為呢？」

賀知春搖了搖頭，「並不可惜。張奉再有才華又如何？他心志不堅，容易被人左右，便是做了官，那也是貪官污吏，容易被人套住。再則，他口口聲聲說對聖人效忠，還不是一轉眼就透露了聖人的行蹤。」

「他在太監之中，算是有才華的，但是放到讀書人之中，怕是屢試不第。阿爹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聖人笑了笑，「朕的天寶就是聰明。」

聖人若真覺得張奉好，也不會毫不猶豫的便殺了他了。

做奴才的，不用有才華，只需要忠心。

「天寶想要如何處理張亮？」

賀知春頓了頓，聖人這是想要手把手的教她啊！

「張亮並不是最終的幕後主使者，因為年齡不對，他可生不出來柳雲佩那麼大的女兒來。烏勢力的人，遍布朝野，咱們若是殺雞儆猴，固然能夠起得到威懾的作用，但是也會讓他們隱藏得更深，譬如將那烏蛇的紋身給覆蓋了……」

「天寶說得不錯。咱們是下棋之人，要有耐心。一個好的獵人，要學會等待，耐得住寂寞。但是不懲治張亮，朕心中實在是忿忿不平怎麼辦？」

賀知春心中嘀咕道，你還忿忿不平呢，你肯定要想辦法弄死他啊！

她想了想，眨了眨眼睛道：「那咱們尋他個錯處，譬如在高句麗不作為，半天都打不下建安之類的。」

阿爹啊，我已經瞧見你的嘴唇在動個不停，一大堆想要教育我的話到了嘴邊，即將噴薄而出啊！

唉，太聰明了就是不好，讓聖人都有沒有什麼教導她的成就感了。

你想當老師，來來來，給你機會！

要拉張亮下馬還不容易，她多得是辦法，可是不能說……

聖人果然很高興，「哈哈哈，天寶年紀小，就是沒有經驗。高句麗咱們大獲全勝了，之前都一直沒有提他的錯處，現在再提，一看就有貓膩啊！不過張亮在高句麗，的確是表現得太差了。」

說起這事兒，賀知易最氣。

他先前其實也是去了高句麗的，他在兵部任職，主動請纓去幫助水軍運糧草，算是在張亮麾下。

那日糧草運到，恰逢建安城守將主動出擊攻打大慶軍。

賀知易並非武將，就是一個後勤跑腿的，站在帳篷里正給張亮彙報呢，就聽到門外戰鼓聲響，他想著，快衝啊，軍功就在眼前啊，太幸運了，升遷有望啊！

可他喚了好幾聲，張亮都一動不動的。

當時帳篷里的人，都暗自感嘆，看看，什麼叫做大將風度，敵人殺到眼前了，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氣定神閑。

賀知易還反省了很久，可等到大慶軍將敵人殺退了，張亮還是一動不動。

眾人知道真相之後，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娘的他們的主帥被人嚇得不能動了！

不是他不害怕，是他動彈不了啊！

……

聖人說著，挺直了腰杆子，拍了拍賀知春得肩膀，小聲的說道：「阿爹教你！」

賀知春汗毛都豎起來了，阿爹你笑得有點猥瑣啊，還陰惻惻的！

「其實朕最近看張亮都不順眼，你知道為什麼嗎？」

賀知春搖了搖頭，「不知道。」

聖人哼了一聲，「他竟然有五百個兒子，朕都沒有五百個兒子！」

賀知春無語，你是三歲小兒嗎？竟然還在乎這個，你的兒子也有一大堆啊，一二十個呢！

不對！啥玩意？

張亮有五百個兒子，那他還是人嗎？這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送子郎君啊！

哪家小媳婦生不齣兒子去尋他……咳咳咳，不能想！

「阿爹，這不能吧？那他得有多少個妻妾，才能不停的生，生五百個兒子啊！就算他一日播種一次，次次命中生男，那也得播個一年多，擁有五百個妻妾，才能有五百個兒子啊！他有多少個女兒？不會也有五百個吧？」

聖人臉都僵了，咬牙切齒道：「崔九是不是又帶你去平康坊了？還是你去種地種多了，什麼播種……」

聖人口上如此說，心中卻大喊妙啊！

播種這詞太形象了！

呸呸，被天寶帶歪了。

「什麼五百個女兒？他的那五百個兒子，都是義子！」聖人說著，十分的氣憤！

你自己生的，算本事！可你生不出來，還非要認五百個義子，想幹什麼？拉幫結派嗎？

這五百個義子當中，若是有五十人入仕，五十人行商，一百個長得好的用來聯姻……

賀知春鬆了口氣，還好沒有真生了五百個兒子的人，不然人人效仿攀比，都生這麼多，她以後當了皇帝，實在是養不起這麼多人啊！

聖人見賀知春明白了，淡定的說道：「張亮結黨營私，意圖謀反，該殺！」

喂，這就是你的好辦法？人家的兒子多，你嫉妒他，就說他要謀反？

雖然張亮的確是該死，但是阿爹啊，你不覺得你給人家定的罪，好輕率啊，說不定人家就喜歡五百個兒子一起玩蹴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