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無奈地搖了搖頭，若是再不制止的話，以這傢伙的脾性，怕是把自己吹噓成玉皇大帝了。

「打住，我今天來，可不是要聽你吹水的。」

胖子興趣索然，看起來有些不盡興的樣子，不過見到姜浩那黑壓壓的臉色，頓時不敢再說下去，免得待會被他胖揍一頓。

姜浩板著臉，以嚴肅的語氣質問道：「討論個很嚴肅的問題，很快就要畢業了，你有何打算？」

說到這裡，姜浩愣了一下，他剛才是下意識說出來的，沒有考慮到胖子的情況，此時有些無奈地補充道：「算了，當我沒說，你丫的肯定是子承父業，繼續經營你們家的古董行，當一輩子的文物二道販子……」

胖子頓時就不樂意了，語氣鏗鏘地辯駁道：「什麼叫做二道販子，你丫的會不會說點好聽的詞，狗嘴吐不出象牙。」

姜浩翻了個白眼，無語凝噎：「言簡意賅，深刻地闡明了你們這個行業的本質，難道還有比這個詞更合適的嗎？」

胖子雙手抱胸，把頭昂起，嘀咕著道：「本大少爺不跟你一般計較。」

這傢伙，每次說不過，或是詞窮的時候，就用這種方式。

頓了一會，胖子想到了問題的關鍵，忍不住回頭，很認真地詢問道：「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畢業了打算去做什麼？」

「聽說陳教授那邊，現在有幾個項目，你該不會是打算畢業之後，進考古隊吧？」

姜浩搖了搖頭，淡定地道：「原本我是打算進考古隊的，不過現在想法有些改變，暫時不打算去了。」

聽到姜浩這句話，胖子頓時鬆了口氣，擦了擦額角的汗，有些慶幸地道：「你能夠這樣想，那就好。考古隊有什麼好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糟老頭子，你這個年輕人，加入進去的話，多半是被他們叫去做揮鋤頭的活兒，太不值得了。」

「而且進考古隊，又賺不了幾個錢，整天還累得要死要活的，我實在想不通有哪點好。既然你不打算去，那我也就放心了，嘻嘻。」

姜浩鄙夷地盯著他，毫不給面子地道：「胖子，你這是還沒有脫離低級趣味的表現，並不是沒件事都能用金錢來衡量，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著比金錢更有價值的事物。」

「切，別跟我裝大尾巴狼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萬萬不能。」胖子憤憤然地道：「況且，這不單單是錢的事情，以你的才能，如果跑去考古的話，那就是暴殄天物，浪費人才。」

「你小子比我能幹多了，如果你願意的話，絕對可以成就一番事業。而如果跑去考古，又能幹得了什麼，就算把秦始皇給挖出來，也不會有很多人去關注你，即使聽到你的新聞，但是過後也就忘記了。」

姜浩露出一絲苦笑，頗為無奈地道：「看來你小子掉進錢眼裡，無法自拔，跟你理論再多也沒用。其實我覺得進考古隊挺好的啊，乾的是自己喜歡的工作，而且還有很重要的意義，別人的看法我覺得無所謂，只要是自己真的喜歡，再苦再累的活都不是問題。只不過，我現在身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沒法靜下心來，所以暫時不打算進考古隊。」

「我在想，如果再過幾年，等我成熟了，性格變得穩定下來，那到時候再去考古隊，也可以。」

胖子撫著額頭，一臉頭疼地道：「怎麼就不聽勸呢，算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我也沒法約束你。」

頓了一會，胖子回味著剛才的話題，想到了其中的關鍵，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無比好奇地道：「你剛才說了，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到底是什麼？」

姜浩笑而不語，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並未打算跟他解釋。

這讓胖子頗為猴急，圍著他團團轉，無比緊張地道：「該不會是想當神棍，去忽悠無辜的老百姓，賺黑心錢吧？浩子，你真的學壞了，居然還指責我沒有脫離低級趣味，我看你是在走回頭路。」

「你想干神棍的話，我堅決不同意，奶奶的，說出去多丟臉，會被人笑死的。」胖子一臉堅決地道。

姜浩瞪了他一眼，板著臉道：「你想太多了，我其實啥也不幹，就打算在家啃老。」

胖子樂了，此時急忙搓著手，笑眯眯地湊上前，喜不自禁地道：「浩子，你這麼說，就是還沒考慮好出路咯？我跟你說，要不咱哥倆一起混，我給你打輔助，一起在這古董界中，闖下赫赫的威名，讓人聽我倆的名字，就對我倆肅然起敬！」

「我最近，正在策劃一番大動作，如果搞好了，絕對能夠聲名鵲起，一夕之間就成名，而且銀子更是少不了。」

「我要成為古董界中的巴菲特，讓人聞風喪膽，聽到我的名字就嚇尿。」

「我還打算，跑到其他的國家做古董生意，把我老王家的名號發揚光大……」

胖子說出自己的計劃，或者也可以說是夢話，眼中冒著精光，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無比激動，臉色漲得通紅。

在這一刻，他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似的，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幹勁，有種獨特的氣質！

姜浩凝視著他，嘴角彎了起來，露出一絲微笑，見到胖子如此上進，頓時覺得頗為欣慰。哪怕這小子的計劃有多麼不靠譜，哪怕他多麼不現實，但只要他有夢想，那就夠了，姜浩是絕對支持的。

見到姜浩這個樣子，胖子頓時笑了起來，有些期待地問道：「怎麼樣浩子，聽完了我的宏圖大計之後，是不是很激動，要不要跟我大幹一場？」

姜浩盯著他，隨後搖了搖頭，以遺憾的口吻說道：「說實話，我很感興趣，但是不想摻合進來。」

「為什麼？」胖子傻眼了，此時看起來有些委屈的樣子，就像是剛斷奶的小孩子被人搶了奶瓶，那種委屈勁，看得人心肝疼。

姜浩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不是在開玩笑，而是以認真的語氣說道：「相信你自己，即使沒有我在的話，你也可以幹得漂亮，可以幹得出彩。況且，這是你自己的夢想，由你自己實現的話，才會顯得意義重大，以後老了，也有跟自己子孫吹噓的資本。如果讓我加入進來的話，那算什麼事，豈不是變相地等同於在摘你的果實？」

「無所謂的，我這人其實很實在，不會計較太多……」胖子還在堅持。

姜浩揮手，這次語氣有些強硬，淡淡地道：「別說了，我知道你捨不得我，但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哥倆再親，也終歸是有分家的一刻。」

「你的計劃很完美，我絕對支持你的想法，好好乾，臭小子，這次可別再偷懶了。」

胖子的眼圈紅了，很不爭氣地流下眼淚，居然像是小孩子似的：「那你打算做什麼，以後想找你吹水的話，要上哪去找你。」

姜浩也是有些傷感，抬頭望著天花板，頗為迷茫地道：「其實我暫時還不知道，下半輩子的路要怎麼走。說實話，我很羨慕你，羨慕你有這麼清晰的目標，可以為之奮鬥終生。我想，大概會摸爬滾打，再吃幾次苦頭，才會知道我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吧？」

「浩子，別說了，想到要跟你分開，我就很傷心，很想哭。」胖子哽咽著道，大手一揮：「喝酒吧，喝完你趕緊走，否則等我醒來，見到你還在的話，到時候打死也不讓你走了。」

很快的，有人抱來兩大箱白酒，胖子像是在喝著白開水似的，直接拿起一瓶就咕咚咕咚地往嘴裡灌。

這傢伙像是小孩子似的，一邊喝一邊流眼淚：「可惡哇，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非要讓我這麼矛盾！」

「嗚嗚，浩子，我真捨不得你啊。」

「畢業典禮我就不去了，免得見到你，會忍不住想把你扛回家裡……」

姜浩在陪著他喝酒，聽著他這些瘋言瘋語，居然有想要流淚的衝動。

這一次，胖子醉得不省人事，直到趴在地上時，嘴裡還在咕噥著姜浩的名字。

姜浩卻是沒有半點醉意，他輕輕站了起來，拍著胖子的肩膀：「好好乾……」

說完，他便是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

三天之後，徐冰柔也走了，被徐天擇帶著離開，不知道前往何方，欲潛修風水。

離開的時候，徐冰柔沒有跑去跟姜浩告別，甚至沒有通知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一輛越野車，朝著深山老林開進。

車內的後座上，徐冰柔以及徐天擇爺孫倆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車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許久之後，徐天擇率先開口，重重地嘆了口氣：「剛才走的時候，為什麼不跟姜浩告別？」

徐冰柔望著空氣，怔怔發獃，聽到徐天擇的問詢之後，也沒有回答的意思。

片刻之後，只見她的眼圈紅了，隨後抹著眼淚，無比委屈地哭了出來：「我不敢，我怕跟他告別的時候，捨不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