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雪和阿九回到絳雲殿時，迎接他們的只有一副醒目的墨寶。貼在北牆正中央，娟秀的字體灼灼生輝：男人靠得住，母豬都要上樹！

君若雪吞了吞口水，「阿九，朕沒看錯吧？」

阿九將聳入雲端的匣子一個個小心翼翼的卸下來，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道，「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清芷姑娘抽風了總有一些驚世駭俗的警醒名言出來。」

君若雪蹙眉道，「在她眼裡，爺就是這麼個沒信用的人？阿九，爺真的沒信用嗎？」他覺得事態很嚴重。

阿九點點頭，「在外人面前，一言九鼎。在內人面前，屢屢出爾反爾。」

「爺就你們兩內人！」君若雪沒好氣道。

瑤光殿。

小皇子坐在石階旁，背影孤獨，蕭瑟。

清芷和輕舞走過去的時候，小皇子看到清芷，冷哼一聲，扭過頭不理睬清芷。

「九兒。」清芷坐到他旁邊，嘗試著與他溝通。

小皇子卻綳著臉不論如何也不說話。

「九兒，我知道你恨我，覺得是我害了你的母后。可是你的母后差點把你的奶娘打個半死，你卻為何不怨恨你的母后？」清芷無奈的嘆息道。

小皇子雙手托腮，就是不看清芷，也不回應她一個字。

清芷便兀自自言自語起來，「我知道，在你眼裡，你的母后是皇后，你的奶娘是奴婢。所以你的母后高貴，不能挨打。你的奶娘卑微，命如草芥，即使被你母后打死了也死不足惜。對不對？」

小皇子眼底翻起暗涌。清芷又道，「還以為你跟你父皇一樣，秉持眾生平等的善念。沒想到在你眼裡，你也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你母后都快把你的奶娘打死了，你不但你替你奶娘申冤，而我不過是替你奶娘討個公道，對你

母后小懲大誡，你就對我恨之入骨。你這叫不明是非，不辯忠奸。」

這點不分青紅皂白的個性，倒是十足像鳳素暖那個傻子。

清芷無比痛惜，究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亦或是他遺傳了鳳素暖的基因？

從瑤光殿出來，清芷扼腕嘆息。「好好的孩子，變得沉默寡言。都是我欠他太多了。」

輕舞頓了頓，道，「小主，也不能怪你。皇后這些年對小皇子一直實施的是捧殺的教養方式。再說了，這個孩子，骨子裡流的是鳳素暖的血液，和她有些相似也是在所難免的。」

清芷倏地想到當年的鳳素暖。在對她忠心耿耿的蕭家和幾欲置她於死地的鎮國府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鎮國府。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清芷望著輕舞，哽塞道，「輕舞。你是不是對他很失望？」

輕舞笑道，「說不失望是違心的。奴婢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他，可是他……」原本雲淡風輕的模樣，最後還是忍不住眼淚簌簌而下。

清芷握著輕舞的手，近乎哀求，「別怨他。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好好教他，讓他變成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輕舞微怔，原來不論這個孩子怎麼讓人失望，小主對他都有割捨不了的母子感情。

輕舞暗嘆自己，胸襟沒有小主開闊。

清芷和輕舞回到絳雲殿時，看到滿屋子亂七八糟的盒子，兩個大男人手忙腳亂卻無比笨拙的收拾著房間，清芷真是啼笑皆非。

「相公，你過來，我們聊聊人生。」清芷朝君若雪招招手。

君若雪從匣子堆里抬起頭裡，興奮不已。「聊什麼？」

清芷道，「我們大婚在即，在成親前我覺得必須約法三章。」

君若雪感覺背上一股子涼意，「娘子，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美味佳肴，最喜歡的綾羅布匹，還有你最愛的珠寶首飾……」君若雪試圖搶的先機，賄賂她一下，說不定她就會對自己客氣點。

「先不聊這個。聊聊孩子的問題。」清芷道。

君若雪訕笑道，「娘子，生多少個我都沒有意見？」

清芷搖搖頭，「一個都不生？」

君若雪的笑容凝在眼底。清芷看到男人明顯失意的表情，有些不忍，解釋道。「我們有九兒，便夠了。九兒始終認為，鳳素暖才是他的娘親，倘若你立了新后，又著急給他添了弟妹，他的心裡會更加失落。這孩子經歷此劫以後

，已經十分孤僻了。我不能再做出傷害到他的任何事情來。」

「這對你不公平，芷兒！如果九兒一直不認你，你便享受不到天倫之樂——」

「沒關係，我能接受做丁克家庭。」清芷笑道。

「什麼叫丁克？」

「就是夫妻永遠都不要孩子。」清芷笑道。

心裡，無比酸楚苦澀。

她想要一個完完整整屬於自己的孩子。

用她的軀殼去懷他，生他，陪他成長——

君若雪良久都沒有反應。

他愛芷兒，愛得這麼苦，總還是希望擁有一個愛情的結晶，至少可以證明他們愛過。

這樣，清芷每每忘記玄冥的模樣時，看到孩子，或許能記得他一星半點。

「相公，我堅持做鐵丁，做丁狗——」清芷豪情萬丈道。

君若雪俊眉抽了抽。「鐵丁，丁狗——」

清芷笑俺如花，「就是鐵定不生孩子，養狗也不要養孩子！」

君若雪望著一臉期待的清芷，雖然內心在流血流淚面上卻裝的無比的雲淡風輕。「娘子喜歡做丁狗，為夫便陪你做丁狗。不過這條狗，能不能讓為夫來選花色樣式？」

清芷點頭。「嗯。」

看到她揪緊的眉頭終於舒展，君若雪也舒了口氣。

「相公，這是約法三章第一章。」清芷道。

君若雪彷彿力氣被抽空，這一章都要了他的命，還有第二章第三章。

「娘子你說。」

「這第二章，相公不許和我分房睡。」清芷狡黠一笑，「這可是我防備小三上位的絕招。你答應我們便成親，不答應便放我出去另尋良人。」

君若雪欣然接受，「答應，這個必須答應。為夫還年輕，性魅力四射，分房睡對為夫的身體健康不好。」

「這第三章，便是每七天，不論你多麼忙，都得抽出一天的時間陪陪九兒和我。」君若雪繃緊的弦徹底鬆開。倏地倒在椅子上，「嚇死為夫了。芷兒，只要不是讓為夫和你分開的話，別說三個，三百個條件為夫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