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萊昂納多丟掉歐洲超級盃的時候，榮光已經稱作飛機回到了曼徹斯特，斯內德沒有與他同機，而是去國家隊報道了。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是國家隊比賽日，直到九月十一日，英超聯賽才會重新開戰。

榮光原本的計劃是和以往的這個時候一樣，在安靜很多的卡靈頓訓練基地繼續自己的訓練。

以往的每一個國家隊比賽日都這樣，他都不知道度過了多少個這種日子。

國家隊比賽日對於他的隊友來說意味著來回奔波，飛來飛去踢幾十分鐘比賽。

而他則可以留在俱樂部里自己給自己開小灶。

不過這一次當他回到曼徹斯特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有些意想不到的人。

這個人不是陌生人。

相反，榮光很熟悉了。

但榮光自己都沒想到能夠再見到她，尤其是在這個地方這種時候。

在他按照慣例一大早就去卡靈頓訓練基地訓練的時候，他在大門外面遇到了一個人。

「果真和我想的一樣，你永遠會比標準時間來得更早，榮光。」

一個女聲出現在車窗外。

榮光驚訝地看到了那張他曾經很熟悉，但卻有些淡忘了的臉。

「莫姐？」

「真高興你還能這麼稱呼我，榮光。」

莫莉摘下墨鏡，微笑著稍稍仰頭看向榮光。

榮光看到莫莉有些激動，他打來駕駛室的門，準備出去，但是想了想，將車子橫在訓練基地大門口不太好。所以他向莫莉招手：「上車來，莫姐！」

「上車？」莫莉有些意外，她也沒想到榮光會這麼熱情。

「是啊，我們總不可能在這裡站著聊嘛，上車來，我們進去聊。」榮光指了指卡靈頓訓練基地。

莫莉也是很了解榮光的性格了，這時候便也沒有推辭，笑著繞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和榮光一起駛進了訓練基地。

訓練基地的門衛看到榮光帶了一個陌生女人進來，但是他問都沒問一句，就讓榮光和莫莉進去了。

以榮光在球隊內的地位……不，不單單是球隊，還有在俱樂部的地位，他帶個人進訓練基地怎麼了？太正常了！

※※※

榮光和莫莉在停下車之後，並沒有去更衣室，而是直接肩並肩漫步去了訓練場。

他們一邊走一遍在聊。

一開始都是榮光在問，莫莉在答。

榮光問莫莉離開的這幾年都在幹什麼，忙了一些什麼。

莫莉笑道：「也沒幹啥，寫了一本書而已。」

「書？」榮光瞪大了眼睛，從一個體育記者變成了作者，榮光想象不到莫莉是怎麼做的。

「嗯，寫了一本揭露中國足球黑幕的書。因為在調查取證的時候有些麻煩，所以得……隱姓埋名，不好拋頭露面。因此沒有主動聯繫你，榮光。不過我有看你的比賽，只要有時間，我都會看直播，看不了直播我也會抽空在網上看你的比賽集錦，你真是越來越棒了，榮光！」

莫莉說起榮光的表現就很開心，語氣馬上變得和她說自己的經歷時完全不一樣了。

榮光不太知道莫莉在寫書的過程中遭遇了什麼事情，但是竟然需要隱姓埋名，不能隨便露面，可見情況確實挺危險的。

只是這些危險，都被莫莉用微笑和簡單的幾句話輕輕帶過了，似乎完全不值一提一樣。

榮光見莫莉沒有提，於是就沒有問。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既然莫姐現在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那就說明結局是好的。

「莫姐你來英國是幹啥的？你要重新做我的記者了嗎？我可以給你全部的專訪……」

榮光興奮的話被莫莉打斷了，她擺了擺手：「我現在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的，榮光。」

「問我事情？你問吧，莫姐，你要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回答你！」榮光在看到莫莉之後真的是很高興，連黛玻菈以前教他的面對記者的技巧都忘記了，這種允諾都改許……

「榮光你還記得當初你在雲達不萊梅踢球，有一次採訪，有好幾家媒體在一起，我當時也在，我問了你一個問題。你還記得那個問題是什麼嗎？」莫莉並沒有直接提問，而是問了榮光另外一個問題。

榮光愣了一下，然後皺著眉頭仔細回想，無論如何他都想不起有這件事情了。

他在雲達不萊梅效力了兩個賽季，第一個賽季是2003-2004賽季，距今也有最少六年了，在這六年時間裡，他經歷過無數場採訪、群訪、專訪，就光是莫莉就採訪過他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怎麼可能還記得六年前的某一場採訪中的某一個問題？

他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莫姐。」

「嗯……不記得也正常，那畢竟太早了，而且當時的你對這個問題肯定也沒什麼概念。當初我問過你，在國內有很多球迷關心你的表現。很多球迷都希望你能夠加入國家隊，問你對球迷的這種期待有什麼想法。」

莫莉停下腳步，扭頭看著榮光。

榮光愣住了。

他倒不是因此想起來了往事，他依然不記得莫姐是否真的有問過這樣的問題。

讓他愣住的是「國家隊」。

在過去數年間，他對國家隊的概念從無到有，到現在他已經有自己的一套理解了。

他不再是以前那個不明白國家隊是什麼東西的菜鳥了。

他也很清楚對於中國球迷來說，中國國家隊意味著什麼。

他曾經在2005年穿上過中國隊的球衣，但那不是國家隊，而是國青隊。他率領那支國青隊拿到了中國足球在國際大賽中的最好名次——世青賽冠軍。

那之後，他因為和足協鬧翻，宣布不參加北京奧運會，然後就被中國足協封殺了。

國家隊對他算是徹底關上了大門。

這些年來，他在歐洲足壇混的風生水起，冠軍拿到手軟，國內球迷和媒體呼籲讓他加入國家隊的聲音也從來沒有消失過。但他就是沒有接到過來自國家隊的召喚。

因為他遲遲沒有代表中國隊參加過比賽，巴西那邊甚至都生出了要招他的想法……

中國足協似乎對榮光在歐洲所取得的成績視而不見。

按理說，榮光已經是中國球員在世界足壇的第一人了，就算拋開「中國球員」這個定語，在他巔峰時期，也已經是世界足壇的第一人了。

可是中國足協就是不吭聲，不招人。

足協不招他，榮光倒也樂得清閑自在，他倒也沒有主動去找足協，放低身段請求加入國家隊為國效力。

足協不要他，他才不伺候那群大爺呢。

所以直到現在，榮光在成年國家隊的出場次數竟然一直都是零！

如此優秀的一個球員，竟然不能為他的祖國效力，中國足協也真是夠奇葩的。

就因為這事兒他們沒少被中國媒體罵過，甚至還被國外媒體嘲諷過。

但足協不為所動，人家是政府機構，是體育總局直接管理的，在裡面做領導的個個都官威頗大，媒體和球迷的嘲諷、辱罵、呼籲根本不能打動他們。只有上級領導的意志才能讓他們感受到壓力。

所以只要上頭沒有說話，足協就可以繼續將榮光當空氣一樣視而不見。

「我現在想問的是，榮光，現在，你對這種期待是怎麼看的呢？」莫莉看著榮光一字一句地問道。

「呃……我不知道誒……」榮光撓了撓頭。

莫莉看到榮光的這幅樣子，忍不住低頭笑出了聲。

見莫姐突然笑了起來，榮光有些不明所以，他問：「怎麼了，莫姐？」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這和你當初的回答幾乎一模一樣。」莫莉撥開因為低頭而從耳後垂落下來的頭髮，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榮光，臉上依然帶著笑意，但眼神卻已經認真了許多。

「那麼榮光，我現在就認真地問你一句——你現在還想穿上中國隊的球衣嗎？」

榮光徹底呆住了，他沒想到莫莉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隨後一件往事湧上了他的心頭，讓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莫莉了，呆了半天之後他只能說：「這個……我現在也沒辦法馬上回答你，莫姐。我得考慮……」

莫莉點頭：「我知道，你當然應該認真考慮一下。我不著急，這幾天我會一直留在曼徹斯特，你考慮好了，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哪怕是半夜三點。」

※※※

「榮今天的狀態有些奇怪啊……訓練中心不在焉的……」在訓練場邊，曼城的助理教練毛里西奧·佩萊格里諾看著榮光的身影，皺眉頭對旁邊的貝尼特斯說。

貝尼特斯點了點頭：「是的，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種狀況的榮可真少見啊。要問問他是因為什麼嗎？」

貝尼特斯搖頭：「不用了，反正這段時間是聯賽休賽期，他狀態不好也無所謂。而且……說老實話，我看到他這樣鬆了口氣。」

「鬆了口氣？」

「是啊，毛里西奧。你不覺得這個樣子的榮才是一個真實的人嗎？以前的他簡直太像是機器人了……為了超越阿森納的紀錄，他拼盡了全力，全力以赴繃緊那根弦。但其實繃緊了我擔心會斷的，畢竟那是五十場啊，可不是五場、十場。在這種時候他走走神，也挺好的，算是一種狀態的自我調節吧。讓他去，我們什麼都別做。」

說完，貝尼特斯將目光投向了其他的曼城球員，不再看榮光了。